黑猫淡淡一叹:“因为我还是有点儿没习惯——关门修炼了几天,出来就跟我说要杀个人。”
“.”
“人家跟你有什么矛盾吗——但我记得你也不是为了点矛盾就杀人的人。”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抓了把头发,“你又把我说得不坚定了——他很坏,而且就在我手边。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
在这位同伴面前,少年并不掩饰自己的犹豫和迷惘,他做出这个决定后就没打算后悔,但心中存在的一点儿不安也从未消失——这是他第一次决定主动去剥夺一个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人的生命。
黑猫一偏头:“哦所以,是你那个‘好管闲事’的毛病变严重了?”
这话语气平冷,但裴液和仙狩相处多天,两者之间的交流已很少产生什么误解——此时他便能听出来,这话里没有嘲讽、也不是反对,倒是又有些那种趣味冷冷的调侃。
“啊或许吧,但认真说好不好?你觉得,我这个理由充分吗?”
“.你在问谁呢裴液?”黑猫的语气里好像带上了些笑意,“这点儿事情竟然真让你挺纠结吗?”
它有些好奇地偏头看去,少年的面庞清朗年轻,确实带着真心的犹豫。
“好吧,那就认真说。”黑猫道,“我认真的回答就是——如果你觉得充分,那它就充分。”
“.”
“你在大路上走着,看见路旁一只蚂蚱在啃食庄稼。”黑猫道,“这不就是你面临的处境吗?”
“.”
“你可以不必理会,因为烈日下赶路已经很累了。你也可以随手驱赶、擒住,或者花点儿力气碾死它。”黑猫道,“只要你别傻傻地站在它面前发呆,然后开始思考蚂蚱的命算不算命之类的问题就好了。”
“.”裴液脸有些红了,“所以.”
“所以只是些可有可无的小事而已。”黑猫叹道,“你觉得怎样便怎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觉得理由不充分但就看他不爽,咱们也一起把他宰了就是。因为照顾路边的花花草草不是你的任务,我只希望你能多拿一点儿工夫出来看看身前长远的大道——把它走完才是咱们真正的要做的事情。”
“.”
裴液倒并不认为人命是小事,但黑猫一以贯之的“就算葬送整个博望州”的这份坚定气魄,确实让他心中开阔了许多。
“.多谢。”
黑猫点点头:“不客气,这些小事你可以随意决定,我会永远支持你的态度。”
“哦”裴液心中微暖,而后反应过来问道,“那,大事呢?”
“大事我说了算。”
“.”
“.”
“好吧。”黑猫在裴液的逼视下偏离开视线,举起一只小爪子道,“那大事,你也有三成的决定权。”
裴液满意点点头。
然后他伸手把黑猫从肩上拎起来:“既然如此,现下正有一件小事要你去做。”
黑猫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以为我是带你来放风的啊。”裴液一笑,抬头看去,杨颜正走了过来。
“打听到了,七蛟洞私阁在六层东一阁。”他道。
——
捉月楼。
昨日风波还未过去,博望园其实外松内紧,一些便服的官差在楼中晃悠着。
赵大人处理完州衙的事务,才抽空过来查视一二,由于时辰到了,自然便顺便在楼中用午饭,至于在哪里用,便不足为外人注意了。
六层东一阁。
这是整个六楼位置最好的独阁,高树已不能遮挡视野,坐在窗边,连园门在内的小半个博望园都轻松收入眼中。阁中燃着香炉,一只鹦鹉在架子上跳来跳去。
男人走进来,解刀而坐,案几对面,一名四十多岁的独眼汉子早在盘坐等待。
“如何?这边已经规划好了,今日离开,四个门齐出,决计抓不到踪迹。”他有些急迫地开口问道。
男人缓缓饮尽一杯茶,平声道:“商量好了,不走。”
“.”汉子狠狠皱了下眉,抬头看着男人,“上次不是说,‘果子’成熟之日尚未可知,应该保守为要吗?”
“上面新给的回信,那边又牵扯到了麻烦的东西。如今注意的人越来越多,即便保守也难以匿形了,干脆转守为进,以快博快,冒些险把这边完成。”
“可是快不快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不是得看那果子何时熟吗?”汉子沉声道。
“只要把这人解决,就再争取到至少五天时间。”男人道,“而且这枚果子资质很好,估计足够了,到时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引导。”
“.”汉子沉着脸捻着茶杯,没有说话。
室中安静了一会儿,直到窗边忽然响起抓木头的声音。
两人同时猛地转头,却见是一只通体玉黑的小猫探出头来,从楼外爬上了窗沿。它看着架子上的鹦鹉,作势欲扑。
鹦鹉似也感受到了杀机,“扑棱”一声飞到了高处。
“不是和你商量。”男人收回目光道,“这件事情必须要这样推进。”
“.行。”汉子深吸口气,“那就干,什么时候?”
“不急,等对方先动,对方晚出招一天,我们就能多等一天。”
“.有件事情不知算不算出招,翠羽的小娘皮这两天锣鼓打得震天响,又是黄翡翠又是登阶丹的”汉子皱眉道,“却不知是实是虚。”
“.”男人轻轻敲着桌子。
“本来无论实还是虚,我们都是不理的——若是真的自然就交给小尚,若是假的便摆明是陷阱,谁耐烦接他们这招术。”汉子眉头紧蹙道,“但照你这么说,我们反而要应对了——我们依然不理不行吗?岂不又多等几天。”
“不行。此次若置之不理,果子那边就要承担压力。”男人道,“正是要你们把这份压力接过去,一举清理掉。”
“.说来容易。”汉子叹气。
“吃肉做事,天经地义。”
“.是。”汉子端茶一口饮尽,“如此说到底,接下来几天,任何地方的任何挑战,我们全部接下来打赢便是,对否?”
“正是。”
“好。”汉子吐出口气,情绪全都消失,面色平静道,“打架杀人,七蛟倒是行家里手。”
他将剩下的一点茶水倾在桌子上,伸手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圈。
“这一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圈,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戏真的很难写,一直纠结,晚了,抱歉(虽然不晚的时候好像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