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踏实,身形随转,人似立在某高处栏后,右手轻握无形之栏,左肩斜倚,似乎正靠着什么人。眸底侧视而下,半唇微张,口中之言轻抿而出,眉梢挑起,当是一幅与人指点某处光景的模样。其心未在心,而在言,分明是不屑视之的意境。
一相一人,一人虚,一物虚,所视之景,既是为言,那必是可谈之地,所衬虚实之相之物不可计数,垣市见此,倒是不知此女会不会把这不计之数算入十二相对相之内了。
这一招,倒是讨巧。
好在,师流洇并非止于此,身形随转,变化愈来愈快,一时市井龃龉之相有,临街摆摊之相亦有,更有纵马猖狂之相,而所托虚物亦随之一一显来,当真好一幅天市所描之景。
及至师流洇最后收身轻喘之际,她眸底的盈亮几乎甚过了额际薄汗,以一式城防守卫相落幕,垣市自然明白其心如何。
不禁踏前一步,轻拍掌心,意气道,“好一个师流洇,十二相臣,十二相民,十二相物与畜生相,以三十六相地物之景对本宫一相天御之势,你果然是个明道之人。可否再接本宫一式生外相?”
“以生为死,殿下之画,却是死而为生,地狱之相脱离虚实之景,单以一百零八形,描一饿鬼心,勾一女相性。流洇若是不知,自然应付不来,但请殿下出相。”师流洇亦是不输气势,清脆回言,眸底更是闪亮晶莹而澈。
垣市更是意气而衬,唇角轻俏,两手相合,食指相触蹙如宝形,其余六指内缚相交,大拇指并竖当心,一变之下,宝瓶印散,虚心合掌,拇指并曲插入掌内。
但见师流洇妙目紧追,垣市笑道,“一式六印归于顶,流洇可知?”
“殿下可收,流洇明矣。”师流洇回笑,眸底紧锐,身形已变,拢袖挥洒后收,成双手立身相道,“如海如山,禅定净戒!”
“好相!”垣市见其挥袖如海,形定如山,果真是明白此印为何。
“虚空如风,金刚恒沙。”
一言随到,师流洇红衣袂扬,精踏似风,虚无之目顿定身形,做金刚怒目不动之相,而其衣袂方落,再变身形,一卷入怀而沁,落空而出,直若怀中当真是一汪流沙,吞噬其物,再难得出。
正当人惊其变幻无常,一身妙行再变,收身如人之平常,数步冲至垣市跟前,一步踏出,似不能立,跌地而爬,身形柔软而折,形变诡异,几如画中饿鬼之相。
她探指并出,触及垣市衣衫,不以指触,恍若只以指尖颀长的殷甲而沾,仰望垣市,眉目挣扎而痛苦,哑声嘶言,“畜生可所依,饿鬼可所归,实相…可正导…矣……”
似是被师流洇的痛楚挣扎而感染,垣市眉目亦渐显痛苦,缓慢俯身,想要扶她起来,“既是饿鬼之戏,当所归矣。”
正当垣市触及师流洇的手,场中忽地传来一声冷清而彻的轻唤。
“阿市。”
☆、归隅
这手,到底是没触上的。
只听此言,垣市已经全然撇去了痛苦之态,眉目轻喜,立时往不远处纬帽遮颜的人行去。
“左成安,此事你全然负责。师流洇过艺考,艺臣之列,纵使有待审查,亦不可失礼而待。”垣市吩咐完,人捉起晏子鱼的手腕,轻言见喜,“走,回去了。”
垣市与这人行举自然之态,顿时让人了然来的定是帝师晏子鱼,不免细语龃耳。晏子鱼听在耳中,心知必须马上走,自纬帽下不知意味地看了一眼垣市,随她踩着阶梯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