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寨主哈哈一笑,一饮而尽,“您呢,是个好官儿,可未必人人都像你一样,指着百姓名声过活。我们这些人,看尽官场,纵有几分脾气,也在这些年的快活林中消磨殆尽了。乱世也好,安稳也罢,指着人脸色过活,总不如自己守着自己快活。何况,我也不贪,有多大本事,便守着多大的地儿。断财不断命,断树不断根,旁人说我几句,我想介意也介意不上,自然懒得去计较。”
“寨主果然是府兵里走出来的,事事处理周全,可这地儿多大,您最清楚,撑不撑得住,撑得几年,想必早有思量。”
商洵笑笑,俊颜笃定,续道,“您从三百府兵发展到现在的一千五百人,除却兵马七百,大多皆是妇孺之辈,除却你们自己的用度,还要管着这生计跟不上消耗的妇孺之辈,单凭每年的几车货物,还能撑了多久?何况,康原运河修复,人人宁愿走远路,仰仗明州之势入北地,再过几年,还能有多少人往河南道上走?届时,难不成您要指着山上的薄田过活?即便开耕顺利,那您又如何从旁处换来货物?河东,河南,商州,皆是我商家和陌西陈家之势,我们一开口,你们往哪里活去?”
牛寨主稍稍变了脸,一连倒了三盏酒喝,商洵拍了拍案几上的酒坛,“便是这西九酿,也是陌西出货,他们现在从山南那边儿走货,您这酒,只怕是藏酒了罢。”
“啪!”
牛寨主拍了案,“我知道,贾治中此举举兵,北边儿青叶已退,他却不退,你们指着收拾他呢,说吧,想我们这些人帮什么忙,你们又能给什么?”
“简单,您归府,归府之后,手上的兵您还是拿着,镇的还是这座山,至于在贾治中身上,我需要你们穿了他们的衣服,跟着我的人,拿着兵符,去传令,把打陌中增援的兵马拦在陌中便可。”商洵眉目松缓,“七百人,我给您凑到一千五百人,即便拦不住,咋呼一点儿起势,也可以唬住几日。”
“兵符?”牛寨主狐疑道,“你这意思,该不会是假的吧?”
“是,所以才让你们七百人皆去,日后,我的这些人也皆尽跟着您!”
“你这是让我们往死里送么?”
牛寨主直起身,冷笑道,“贾治中三万兵马入河南道,一万府兵在马俊琛手里,这个你们不动,让我们一千五百人去对付在路上的七万人,您说笑呢!”
“不忙,只消进了陌中,自会有人帮你,只消出了乱子,护不住你们这一千五百人,我商洵拿命来偿!”商洵跟着起身,挽袖而立,端地一片自持气度。
“何人?”牛寨主转转眼,“不说清楚,我心里没底。”
“也罢。”商洵朗笑,“张茂出面,不仅是陌中,陌东之势也会跟着动。”
“嘿!我说哪家呢,这两家不都是一个骨子里出来的,一面挡一面,哪有这样的好事?”牛寨主讽笑。
“今时不同往日,微生昂回到陌东,虽改郑氏,但他毕竟还是微生家的血脉。何况京中,平王侧妃已有子嗣,纵不知男女,但已经能够让他们暂时帮着京中了。”商洵续道,“你一千五百人挡了七万大军,日后传出名了,您这牛邙山,还有何惧?”
“何惧?惧的还不是你们!”牛寨主叹气,请礼让商洵坐下,“那河南道你们怎么处理?”
“此事便还需牛寨主给边邻的几个寨通个气,他们若愿意同您一般,还是这般待遇,只不过他们的人,要随我们走。不比您府兵出身,带兵有道,他们杂七杂八,市井之众,人也不比您多,交给我们,另有妙用。”
商洵坐下,端正道,“不仅是我们瞅上您,贾治中那边儿肯定也会想着您,实话不怕讲,是打算让他们替我们做一出戏。只消您不归顺,贾治中无事,定会想着法儿收了你们,届时即便他要退,也会搏一点儿剿匪的名头,所以现在,你们必须得选一方。归了贾治中,他胜,你们胜,他败你们败。但有明州所在,你觉得京府之地会败么?青叶的突然后撤,正是因为明州有动。你们不归降,贾治中铁了心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