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祖湿嗒嗒地回来的时候,敖嘉已经睡了。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但是月光很好。已经是初春了,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这座别院是蛇祖不知多少年前置下的产业,在这荒山野林里荒废了多年,久久没有人打理。所以被褥之类是一概没有的,夜里天冷,敖嘉有些局促地缩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身子像只虾米一样蜷成一团,说不出的可怜。
银白色的月光下,一身水的蛇祖像只刚从水里游上岸的水鬼。这个祭品居然没有趁机逃走?蛇祖有些意外,但心情却莫名变得愉快起来。
确认了自己的心情,所有的决定都变得容易了。
“敖嘉,”蛇祖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脸,却突然看到自己尖利异常的指甲,他看看睡着很疲惫的敖嘉,轻轻一笑,“敖嘉,我不会再弄伤你了。”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修长而坚硬的指甲寸寸断裂,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玉石碰击般的声响。
“敖嘉,我们有孩子了。”蛇祖轻轻笑起来,湿冷的手终于落在敖嘉的脸颊上。在回来的路上,他想多很多种方式跟敖嘉说这样的话,比如抱住敖嘉疯狂地亲吻,比如说一千遍以后会疼爱他的话,可是事到临头,他的心突然比任何时候都平静,一点淡淡的幸福在他冰冷的心里燃烧起来。他现在仅有的一点念头就是:敖嘉在睡觉,而他不能吵醒他。
“敖嘉,我会保护你的。”见敖嘉连睡觉也皱着眉,蛇祖心中油然生出无数的怜爱。他俯□,正想亲亲敖嘉以示安慰,一滴冰冷的水滴从蛇祖的发梢滴落下来,带着噬人的寒气向敖嘉那张连在睡梦中都疲惫万分的脸坠去。
“!”
蛇祖有些慌张地伸出手去,那滴冰冷的水滴“啪”地一声碎裂在他的手心。敖嘉呢喃一声,皱着眉翻了个手,两只手把自己的肩抱得更紧。
蛇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闭住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扰了敖嘉的清梦。自从敖嘉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天来,似乎没有好好地睡过一场觉,身体也因为过度的折磨和营养不良瘦削得厉害。本来蛇祖对敖嘉这样瘦瘦小小文文弱弱的体型很是欢喜,这时那些喜欢都一一化成了担忧。有了孩子的人怎么能这样瘦呢?
月光如水,寂静的夜里不时传传几声细细的虫鸣,叫得整片荒芜的大地生机勃勃。春了,连虫子都已经醒了么?
蛇祖屏住气息点了好一会儿,发现敖嘉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蛇祖这才松了口气。微微笑着,蛇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心,心里的事太多,心里的喜悦太满,居然把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事给忘记了。不管怎么说,生孩子是人一生中最最脆弱的时候,要是落下什么病,那可是要跟足下半辈子的。他怎么舍得?
这样想着,纯的灵力一转,几股气劲将身上的水滴一一震碎,水滴纷纷化为极细密的粒子飘散在空中。见自己身上都干了,蛇祖这才放心大胆地俯□去,像是要承诺什么似的在敖嘉额上印下一个吻。
我会保护你的,我以鬼狱里的千万心魔起誓,我会保护你的。
本应该是极其温馨的一个吻,而在睡梦中的敖嘉却因为这个吻惊醒过来,满是敌意地瞪着蛇祖。
“敖嘉……”蛇祖没想到他在睡梦中都那样敏感,他本没想过要吵醒他。但是人已经醒了,他必需说点什么。
有些冰冷的手局促不安地扶住他的肩,蛇祖一脸喜色,正准备告诉他孩子的事,却见敖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然后自己手上一痛,扶在敖嘉肩上的手已经被对方狠狠甩开。
“你!”蛇祖又惊又气。
“你又想做什么?!”敖嘉抱住自己的肩,害怕地向床内侧缩回去,与他的动作相反,他的眼里满满当当地都是生机勃勃的恨意,“你又想做什么?!你还嫌我不够凄惨么?现在你又准备怎么玩.弄我?!”
蛇祖从来没有关心过敖嘉的心情。与平日里只要看到敖嘉脸上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就感到满足的心情不同,此时他感受到的只是无尽的心痛。
“我没有……”蛇祖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想告诉敖嘉孩子的事,可是嗓子像是哑掉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唯一在唇边回荡的是苦笑,“敖嘉你听我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