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桌都是女眷,偶尔有父母不在当地,或是不便出门的,也有女眷带着孩子来。
江茴带着鱼阵坐下时,就见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正茫然站在桌边,两手各牵着一个幼童,圆鼓鼓的面颊微红,眼神游移不定。
江茴立刻明白了她的处境,先安抚鱼阵坐好,又不动声色走过去,低声问:“可是找不到位子了?”
那妇人闻言身体一僵,面上更红,鼻尖都沁出薄汗。
她有些羞耻地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我不识字……”
刚才忽然来了好多人,带路的小厮只顾得上将她送到这边。
往年都是公婆带着,可去岁两位老人先后故去,今年只得娘儿仨自己来。
江茴问了名字,眼睛飞快地在那几个空座上扫了一圈,很快朝斜对过那几个空位上努了努嘴儿。
那妇人感激不已,飞快地道了声谢,忙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坐了。
一张桌十个人,她们两家就占了五个,隔得并不远。
另一边,师雁行也顺利落座。
作为被邀请来的本地商户代表之一,师雁行有幸与众官员在同一层楼:二楼,只是这半边没有包厢,往常竖着屏风,今儿都撤了,显出一派团圆的气象。
师雁行的出现瞬间引起一片小规模的哗然,然后这哗然便如潮水般一层层向外推去。
一个女人。
一个半大姑娘。
竟也可以作为代表了么?
师雁行就是在这种眼光注视下长大了,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大大方方过去坐下,又微笑着与同桌众人问好。
她这般坦然,倒叫旁人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像自己方才那么大的反应,有点儿没见过世面似的,便迅速用热情掩盖。
同桌众人熟练地做了自我介绍,又说起各家买卖,俨然有谈合作的意思。
商人嘛,哪怕出门蹲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师雁行很惊喜地得知右手边第三位竟然是开银楼的,当即表示了合作的意思。
那为徐掌柜就有点懵。
一个卖吃食的,一个开银楼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买卖,咋合作?
包银饺子吗?
师雁行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实不相瞒,清明节之前我打算办个抽奖活动,只要来店里消费的都有机会参加,参加了就有机会中奖……”
奖品就是金银锞子!
清明节打造成小龙舟造型,端午节是小粽子,中秋节是小月饼等等。每个锞子顶了天也不过一两重,若是空心或打孔,几分银子就得,加上工费也越不过一两去。
自活动之日起,每消费二两就可以抽奖一次,上不封顶。
这个金额在州城很容易就能满足,反正不额外花钱,若果然能抽中一枚银锞子,岂不相当于半价?
若抽中了金锞子,一两金十两银,几个月的月钱可就有啦!
人类天生对白捡的便宜没有抵抗力,师雁行不信他们不动心。
都是商场老油子,徐掌柜一听,眼珠子都亮了。
“这主意正经不错呀。”
看似本钱大了些,可有金锞子在前头吊着,就好比驴子头顶挂着的胡萝卜,不怕食客们不疯。
万一,万一就是我中了呢?
徐掌柜砸吧下嘴儿,抄着手瞅师雁行,“可饶是这么着,银钱也有限呐,这工费……”
听这位小师掌柜的意思必然是要自己画样子,重新打版的,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师雁行笑眯眯道:“我在县城还有两家铺子,今年还会再在州城开一家自助,这样合计共四家,同步举办。每边暂定设银锞子十枚,金锞子一枚,我自己也会弄几个玩玩,再加上工费,也就近百两了。”
即便是州城,一口气百两的买卖也不算太小啦。
徐掌柜眼睛一眯,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四家铺子啊,那还行。
只那实心锞子再精细也有限,工费上赚得多不到哪儿去呢……
却见师雁行竟不知什么时候跟人换了座位,在他耳边发出恶魔低语。
“徐老板,你我眼光不妨放长远些,今年百两,明年呢?后年呢?况且逢年过节我也会定制一些生肖啊拳头产品的小挂坠儿,专门送给贵客,又是一笔……”
徐掌柜顺着她说的思维发散,禁不住跟着畅想起来。
“这么说吧,距离清明节也不过两个月了,但凡能在两个月内舍得在吃食上花二两以上的,大约都不怎么差钱儿,届时我给他们盖了师家好味和徐家银楼联合印章的卡片,让他们去您店里取奖品……”
试问正逢佳节,一群不差钱儿的人进了银楼会如何?
师雁行故意放缓语速,意味深长道:“人都帮您引过去了,能卖多少,可就是您自己的本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