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竟然记得这句?我都差点忘了。”
虚假,但是受用!
师雁行被他夸得心潮澎湃,也有点飘飘然,一时忘形,然后就在第二十三轮时脱口而出,“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
这两句一出,她就暗道坏了。
这边的历史上没有元稹这个人!
果然,众人听罢都是一怔,然后齐刷刷望过来。
裴远山又念了遍,重重点头,“好句,好意境,不知是哪位名家大作?”
这水平,一看就不是小弟子作的嘛!
师雁行心道,我从哪儿挖一个元稹送给你们哦。
她憋了半日,半真半假道:“其实是早前听我娘念过一回,她也不记不清什么时候在哪本书上见过,诗人名为元稹,许是未曾得志,又或许是化名。”
“元稹?”
众人相互交流一回,确认从未听过,便都接受了化名的解释。
有如此才华者,岂会是无名之辈?
裴远山捻须颔首,又把那句念了几遍,仿佛在口中慢慢嚼过,将其中精华都拆开来吸收了,这才咽到肚中,意犹未尽道:“字好,意更好,可还记得整首?”
师雁行点点头,才要开口,柴擒虎就一下子从暖炕上蹿下来,“我去抄录!”
如此好诗,不记下来流芳百世可惜了。
“写的是南秦雪,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师雁行一行念,柴擒虎一行抄,语停笔收,酣畅淋漓。
柴擒虎低头吹干墨迹,又细细品读,感慨道:“既狂放又秀气,妙极妙极!”
感慨完了又笑,“我读了,还真觉得亲切。”
他就是关中人士,幼年随父亲去往西南做官,途径岭南一带,虽未尽览,但沿途风景早已记在心里,故而现在一读这诗便觉熟悉,好像又回家了似的。
干透后又呈给裴远山和宫夫人看,田顷也转到他们身后细观赏,“小师弟的字大有长进,俨然有些自成一家的意思。”
众人记性都好,听师雁行念了一遍便已记住,此时再三品味之余,也注意到柴擒虎的字。
果然自如其名,大开大合杀气腾腾,颇有降龙之兆、擒虎之势。虽脱胎于名家字帖,却已有了自己的气魄。
师雁行看了一回,也是盛赞。
柴擒虎摸摸鼻子,小得意,下意识挺胸抬头,脑袋上的小卷毛跟着抖了抖。
裴远山看着他笑,俨然看穿他显摆的小嘚瑟,但确实有进步,便不泼冷水。
“狂归狂,却好似比以前收敛些,更稳重了,倒没白出去。”
这小子以前就狂,但腹中空空,只是坐井观天、稚子无知的轻狂,叫人听了只觉好笑。
可这两年出去见了世面,又自己跑去南边做生意,虽然嘴上没说,想必也见识了人间疾苦,待人接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狂,但是实心儿的了。
师雁行看着他笑,“恭喜啊三师兄。”
别的不说,她是真挺佩服这些年纪轻轻就出门游学的。
以前看史书和名人传记时感触倒没有多深刻,而自从来到大禄朝后,师雁行才真正了解到何谓“游学”。
古人,或者说古代士人群体是真的会天南海北到处飘!
浪到飞起。
求学,赶考,为官赴任,遭贬……真就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了。
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想开阔眼界增长见闻?游学去吧。
想拜谁为师?游学到先生所在之地吧。
或者干脆就是“哎我听说哪儿哪儿挺好,游学去吧!”
你就看吧,但凡青史留名的文人墨客,没一个死宅!
那生平路线图画出来,绝对秒杀九成以上的现代人。
比如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就曾干过“拐骗”迷弟杜甫遍寻名山访仙的活儿,中间还顺便提溜了另一位大名鼎鼎的“流浪汉”高适。
误上贼船的高适跟着俩人耗费大半年时光风餐露宿当野人,结果啥也没找到,然后还是杜甫先顿悟了,不干了!
所以你说文人柔弱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好像是挺柔弱。
但野起来也是真野!
游学后再写文章,气象万千思维广阔,那绝对跟关家里闭门造车不一样。
大年三十日天黑得早,尤其又是个阴天,日晷都照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