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千顷少年被裴远山收为弟子,觉得这名儿着实太露骨,就把中间的“千”去了,好歹低调了些。
师雁行:“……”
啊,这该死的富二代!
天下土豪这么多,为何漏下我一个?
时下商户之子入朝堂不易,可裴远山却偏偏收了田顷做弟子,再联系自己,师雁行心中陡然生出某种诡异的猜测。
她往里面看了眼,确认裴远山并未关注这边,这才小声问:“敢问二师兄,你我可还有其他同门?都是什么来头?”
田顷似乎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几乎有问必答。
“师父不大喜热闹,收徒不多,大师兄已是而立之年,上一届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编书。再就是有位小师弟,十七岁,不过如今你来了,他就是三师兄啦……”
最终结论:
大师兄出身寒门,当年家里穷得吃不起饭,可偏偏脑子好使,爹娘就四处带着他求告,后来偶然遇到外出游学的裴远山,看这孩子有灵性,就现场收了做弟子。
三师兄柴擒虎,父亲是地方武官,机缘巧合下救助了裴远山夫妇,并顺势请到家中做客。
裴远山就此见到了正舞刀弄棒,准备考武举的柴擒虎,觉得这么个孩子考武举可惜了,不如跟着我学文吧……
大禄朝重文轻武,边关以多年不打仗,武官备受歧视,被低两级的文官指着鼻子骂都不算稀罕事,确实没什么出息。
说到自家师兄弟,田顷就很骄傲,胖脸上沁出一丝慈父般的微笑。
“小师弟天性聪颖,虽是中途弃武从文,但去岁已经中了秀才。”
又看师雁行,眼中毫不掩饰全是赞赏。
“小师妹也很了不起,小小年纪就当门立户,在这城中创下家业……”
“二师兄别念了!头疼!”师雁行被他夸得脸通红。
这能比吗?
她现在算发现了,自家先生才是天生反骨,专挑那些不受士人阶层待见的收。
看看,连她在内,这一干同门都是什么来路?
寒门,商户,武官之子……
别的派系都是怕人拖累,他们家倒好,放眼望去全是拖累,反正到时候谁也别嫌弃谁。
师雁行突然就觉得吧,一下子找到组织了!
就特安心!
但组织归组织,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谈成就,不然她总觉得心虚,好像被强行塞进预科班的学渣一样。
若论做生意,做菜,参悟人生,天王老子来了师雁行也不打怵,她可以毫不谦虚的说,上辈子她就有天分!
是真的有天分,一路上干翻了多少前浪啊,都搁沙滩上晒尸体呢。
但死读书做学问……那是真的差点事儿。
田顷笑得更和煦,“小师妹真是谦虚。”
说完,他忽然低头看向她手里提着的巨大油纸包,“又来给师父师娘送饭么?”
“啊,”光站门口说话了,师雁行差点忘了正事,“今天倒不是饭菜,烤了点仙贝和锅巴,还有麻辣小鱼干,给师父师娘下酒的。”
然后她就发现田顷那在双下巴遮掩下若隐若现的喉管微微动了下。
师雁行:“……要不,师兄也来点儿?”
田顷笑容一僵,竟无声让出一条道来,“小师妹先进去吧。”
“师兄不走么?”这木门不怎么挡风,怪冷的。
田顷把两只手抄在袖子里,云淡风轻道:“面壁思过呢。”
师雁行:“……”
怎么肥四啊你!
正说着,听见动静的诗云悄默声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墙角那只大香炉抬手猛扇,不一会儿里面那柱香就烧到底了。
诗云见状,立刻扯着脖子朝屋里喊,“老爷,夫人,香烧完了!”
宫夫人率先从推门出来,一脸心疼地冲田顷招手,“快快快,快进来。”
又怪师雁行,“你也是个傻的,不会先进来?非在外面冻着。”
田顷顺手帮师雁行拎了东西,“小师妹心疼我呢。”
师雁行看他们这群人合作无间的熟练样子,总觉得……自己莫不是上了贼船吧?
怎么看都不太像正经读书人啊!
后面进了屋,裴远山在主座上板着脸问:“你知错了么?”
田顷老实道:“弟子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