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在空旷的山岗上,萧瑟的冷风冲刷着表情严肃的风衣男,他高大的身躯如冰山一般摧残着周边娇弱的花朵,身穿花花绿绿的神棍在他面前奋力挥舞着铁锹。

“能行吗?”

男人的问题似乎是喃喃自语,没有感情的嗓音里却不带一丝疑惑。眼前这场法事一定要成功,他已经没有退路可选。

“这……这个,我也不好说。”神棍将手里药水浸泡过的稻草仔细揸成小人,并小心抽出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红绳绑在上面,也许是什么未知的怪力阻挡,哪怕他将食指咬破,滴上纯阳之血草人依旧没有动静。

神色紧张的他忍着剧痛摇头,准备向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劝告几句,不想男人二话不说就拉开披风从里面掏出一团东西扔在了神棍身边的土坑里,乱作的狂风吹开了表面的黑色塑料袋,隐约之间可以看到熟悉的红色图案。

神棍确认那确实是一沓厚实的百元大钞,变形的手指鼓起了明显的青筋,原来飘忽的眼神也专注地怒视手里的小人,他一定可以,只是招魂罢了。

果然红绳将稻草小人死死拴住,被固定在挖开的骨灰盒上。而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此刻按照神棍的要求跳进了不深的坑穴之中。

“把血滴在上面就行?”沉稳的嗓音努力遮掩兴奋的颤抖,男人做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失败,此刻成功就在眼前,一切又变得不真实起来。

“是的,只要让他认主,他就会跟随在你左右。”其实神棍也不太确定,就刚才招魂仪式进行到一半,那原本冷冷清清的鬼魂,突然变得暴戾无度,也不知面前这男人和那死去的鬼魂有何因缘。

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评判。

“我要的不只是魂魄。”男人冷硬的声音就像阎王殿的催命符,惊得神棍一身颤栗。

“但现在只能这样,终归尸身早就化为灰烬,想要恢复肉身还需要好好准备。”

“越快越好,不要让我等太久。”轻微的叹息还没传到神棍的耳朵里,就被山林间的冷风吹散,不断穿行在树林里的不知是风还是数不尽的孤魂野鬼。

有人在寥无人烟的地界行走,就有人在人群涌动的交通枢纽张望。一名年轻女性穿着职业套装,尽职地清点身边数量惊人的行李,而一转身就发现本该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消失不见。锁在眉间的烦躁正跃跃欲试,几乎在女子发出爆发力极强的怒吼,那个散发悠闲气息的男人拿着两杯冲泡咖啡迈着风骚的模特步来到她的面前。

“你喝,辛苦了那么久,还要麻烦你陪我先到公司报到,抱歉啊。”男人甜甜的酒窝加上眯成一股缝的小眼睛,带着可爱狗狗的呆萌样子。

撒娇,ˉ▽ ̄~切~~

实际上,高菲接过男人手里的咖啡杯,用力吸了一口,果然暖暖的液体安抚了她暴躁的情绪。就这样原谅他吧,这个没有紧迫意识的懒散家伙。

云鹰凌看到女子原谅他,顿时间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来自四方的旅客在这雄伟的国际机场中快速奔走。神色各异的面孔让常年待在国外的他,倍感亲切,当然感到亲切的不只是这熟悉的黄色皮肤,还有符合男人审美的东方美人。

果然,搞基还是要美人才可以。

“还不走么?”高菲看着从下飞机后,嫣然换了一副嘴脸的云鹰凌,不得不感慨基佬永远只重视“性趣”。

“抱歉。”云鹰凌在看到一对养眼的cp男男暖心互动后,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振奋地走出了机场出口,前往那个宛如战场一般的h集团。位于市中心的高耸大楼。全玻璃覆盖的四个维度,在夕阳的照射下,就像沐浴圣光的战士。

为这座位于全国三线的城市披荆斩棘,获得了无数的掌声和鲜花,而云鹰凌正是那个众望所归的继承者,报纸上都在谈论男人会不会将h集团代入另一个高潮。

“我看起来如何?”在没有美男的地方,云鹰凌是自恋的。他沉迷于猛男体魄和男人味魅力,过于夸张的肌肉群堆积在他高大的骨架上,虽然没有“狒狒”的既视感,但紧绷的白衬衫就像一条破布,拼命用左手拉扯着右手,为的就是不让男人硕大的胸肌走光。

“我们应该在路上购买一件尺寸更大的衬衣。”虽然高菲明知市面上无法购买男人合适的衬衣,但她绝不放过任何可以调侃男人的机会。这件衬衣是她一个月前专门为男人找人定做,这才穿几次就要报废回收,精力被浪费的愤怒,不是男人一个委屈的狗狗眼就能抚慰的。

“其实,我只要缩一缩,还是可以撑住的。”夸张的含胸动作,立刻逗笑了神情紧绷的高菲。搞怪的话题并没有持续,男人知道只要高菲没有过度的紧张,这次高层见面会,就不会有太多危机。

“呵呵……”

有了男人的打岔,高菲不断扣弄的手指终于停歇下来。面对自己离开许久的故乡,她感受最多的是窘迫和苦难,哪怕学了一身本事回来的她,依旧深切地感受到那份弑人的压力。特别是即将面对的人,更是让她手心冒汗。

“小鹰,你终于回来了。老夫人很想你,回来了就先不要到处乱跑,还是多陪陪老人家。”和蔼可亲的假笑,配合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语气,让离他最近的高菲止不住肠胃一阵翻滚。

【这廉价香水味,真让人恶心。】哪怕女子的内心不断恶意吐槽,可面上的职业微笑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来人是一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高大的体格配上臃肿的腰腹,看起来怪异极了。涂满发蜡的大背头充满了土暴发户的庸俗气息,加上常年打蜡的左手皮套,妥妥一黑帮流氓,怎么看都不该站在如此重要的领导位置。

“大哥,我回来了。”云鹰凌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对江举的阿谀奉承嗤之以鼻,反而热切地握上男人的手,甚至不顾刺激脑袋到昏沉的“香味”,迫切希望江举能给他一个亲切的熊抱。

“好了,你风尘仆仆一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早点回去休息。要不然老夫人要责怪我的。”云鹰凌听到男人拿母亲吓唬自己,才委屈地鼓着腮帮子妥协地跟在男人身后,僵着冷酷的霸道总裁脸接洽男人给他介绍的人和事。

紧张的工作环境,职员们都在忙于手中的工作,就算未来的公司领导人在面前,很多老员工都无法投注过多的关注。云鹰凌在心里再次为江举的真才实干打上一个大大的“赞”,只可惜在高菲看来,这是明目张胆的下马威,宣示自己的影响力。

被无情忽视并没有影响云鹰凌的好心情,果然这家公司的员工并不在意是谁当家做主,只要能提供稳定的薪水和福利,他们的眼里可以只剩下工作。

“不过,快要下班了,大家的节奏还是那么快,能否准点下班?”云鹰凌在国外一直都是奉承自由风格,盲目的加班是他最深通恶绝的地方。

“当然。公司是不允许私自加班的。”加班费的开支,水电办公费用的开支……对于节俭到入魔的江举来说,绝对不允许出现涨幅。

“果然是大哥!”云鹰凌只要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敬重的大哥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内心澎湃的激动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大体的流程你都已经看过了,我们现在去为你准备的办公室看看。”臃肿的男人有些意外兴致高涨的云鹰凌,自己的“打压”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不虞,甚至高度赞扬自己的做法。

难道是这些年在外面磨砺后,变得心思深沉了?

抱着这样的猜疑,江举拧着眉头,面色低沉地走在云鹰凌和高菲的前面。直到走廊的最里面,一间视觉隐蔽的房门前,一个身穿体面西装的年轻男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江总。”男子问候江举后,紧接着向江举身边的人微微鞠躬表示礼节。

映入男人眼帘的是邓璟一丝不苟的发丝,云鹰凌和他是老相识,甚至在高中时期被其他同学,誉为铁三角中的“两角”。

“我们最具才干的邓部长,为了方便你适应国内的生活,特意从总务部调过来给你做秘书。”江举得意地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邓璟,总务部部长调到总经理室做秘书,虽然薪资情况没有变化,但从架构上来看是降职,是羞辱人的打压。

“这样不太好吧……”云鹰凌一听邓璟是部长级别,现在给自己当保姆,说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你们原来就是校友,而且我记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在新的环境里有熟人引导会更容易融入。”江举的每个字在理,但连在一起听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排外。站在最后的高菲恨得跺断脚上的细高跟,这个老男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就算云鹰凌是空降的,也不用如此踩踏吧。

“确实……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再次见面。”云鹰凌有些尴尬地握上年轻男子白净的手,邓璟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美人,只是多了一份冷漠。学生时代的邓璟虽然为人冷清但嘴角的笑容总是带给人一阵清爽的微风,加上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文质彬彬的气质引来无数小姐姐的关注。而腐癌深种的云鹰凌不由自主地混迹在小姐姐中,为自己的男神摇旗呐喊。

两人的第一次说话是邓璟主动的,那时候自己是校柔道队的队长,接受作为“校园小记者”邓璟的采访,新生代表的他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在云鹰凌看来十分有趣。

因为那次采访,两人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称兄道弟也不过如此。至于后来因为一些不愉快导致三人关系决裂,就算现在想来云鹰凌的胸口依旧会隐隐作痛。

“没想到你会……等我。”云鹰凌本想用“留下”这个词,但回过头来看到邓璟那双深情的大眼,他放弃了那过于冷酷的字眼。

“这样不好吗?至少能帮助到你。”邓璟没有说,现如今的h集团已经不是云家人说的算,无论是高级管理人员还是技术关键岗位都是江举的派系。突然回归继承集团领导人位置的云鹰凌,成了那个“外来入侵者”,想要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中获得一席之地并不容易。

“我对你那时候的拒绝,感到很伤心,我不认为眼前的这些困难我无法解决。”邓璟的不信任才是导致决裂的根本原因。云鹰凌无论在心中为那时候的邓璟找多少托词,依旧无法排解那份惆怅,他们是最好的朋友,难道不该共进退吗?

“我没有出国的条件。”邓璟神情暗淡地将脸转向一边,似乎回忆起那时的拒绝,他同样感受到了痛苦。

“我知道你钟情于邬晨珉,为了他你可以忍受一切。但那时候他抛下了你……我又没有办法陪伴在你身边,你不知道我刚到国外有多担心你。”邓璟和邬晨珉的关系是云鹰凌觉得这辈子自己做得最错的事,如果没有他的引荐,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更不会互相留下痛苦。

“不要提他。”邓璟冷酷的嗓音带着不难发现的愤怒,果然无论过去多久,邬晨珉还是邓璟心中不可碰触的逆鳞。云鹰凌了然的住了嘴,他本想开解邓璟让他放下曾经的过往,但邓璟明显不想恢复三人的关系,即使是朋友关系,邓璟也不想再见到那个空有美貌的肤浅男子。

安静的餐桌上,只有老夫人关切的询问和云鹰凌耐心的回答。而江举就像空气一般无声无息地咀嚼口中的食物,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本该只有家庭成员参加的晚宴,因为高菲的加入,虚伪的味道弥漫在尴尬的气氛中。

今天的晚宴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老夫人亲切慰问自己多年未见的小儿子;另一个就是试探云鹰凌是否有合适的结婚人选。

跟随男人一起回国的高菲成了最大的热门人选,当然不只是老夫人一厢情愿地猜测,而是云鹰凌和高菲不同寻常的深厚默契,如果不是世俗劲敌,必定是亲密爱人。

“所以……你们之间没有可能吗?”老夫人听到高菲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否认,顿时间仿佛失去了生命之光,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力的失望。

云鹰凌听到母亲热切的追问高菲,脸上一阵红紫,他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但不能如此直白地询问让人难堪的问题。

“那么高小姐,你对邓璟这个人印象如何?”老夫人在低落的情绪中没有沉浸太久,立刻蹦出一个高菲今天刚刚知道的名字,而邓璟这个人是江举和云鹰凌再熟悉不过的存在。

“老夫人……邓璟秘书是名花有主的。”江举难得出口为云鹰凌解除尴尬,云鹰凌和邓璟之间的过往,他非常清楚。如果不从“至交好友”的圈子里跳脱出来,很有可能终身错失彼此。

“有吗?我怎么没听说……”老夫人也拿不准江举的消息是不是属实,只能小声嘀咕着各种可惜,老一辈的人对幺子总是偏爱的。如果能找机会留住一个工作能力强的辅助,那么自家儿子只要享清福就好。

“妈,我刚回来,这件事可以慢慢处理。”云鹰凌不想难得的家庭聚会,变得紧迫感十足,甚至因为不确定的信息而针锋相对。

“‘慢慢的’?你老大不小了,马上就要四十岁,你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和阿举结婚十二年,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都抱上孙子了。”以现在的科学技术,人工胚胎繁殖已经成熟,但也需要双方配合才行,云鹰凌的大哥就那样生命体征微弱地躺在病床上,再发达的科技也无法解决“细胞衰弱”这一难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阿举后年要五十了吧。”突然被年龄攻击的江举,被口中的汤汁呛了个正着。狼狈地接过男人手里的餐巾纸,极不情愿地迎合老夫人的询问。

果然在年轻人的“催婚”之后,必定是更加残酷的已婚夫妇的“催孕”计划。

云鹰凌将高菲送上车后,一回身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江举,宽松的家居服下并不是公司见到的肥硕身材,温润的橘色灯光下,似乎年近五十的江举还和他出国前看到那样,健壮而且灵活。

“大哥……今天餐桌上老妈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她没什么坏心思。”云鹰凌干巴巴地安慰着并不该由他安慰的江举,他每当这个时候特别怨恨毫无知觉躺在床上的亲哥哥云舜凌

白月光真的就比任何人重要?即使作为颜控的云鹰凌,也对那个华柯嗤之以鼻。

“你和你哥真的很不一样,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江举意味深长地丢下这句话,表示接受男人的安抚后,转身离开了大门口,走向这个豪华而又孤寂的牢笼。

这个曾经他梦寐以求的地方,现如今他只想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淹没在这一切中。

江举身心疲惫地从医院门口走出,头也不抬地上了面前熟悉的黑色高级轿车。短暂的闭眼休整后,指使司机前往他位于郊区的别墅,那里依山傍水算是难得的人间仙境,本该是他和心爱之人承载美好记忆的地方。现如今一副破败的样子,甚至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诡异感,引人心肝颤栗。

“老总,到了。”司机克制着发颤的嗓子,努力恭敬地说出平时的话。由于动物的本能,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屋内的恐怖恶意。

“回去吧,明天一早你再来接我。”江举并没有为难那个快要尿裤子的年轻小伙,司机近几年他换了不少,有的是主动辞职,有的是企图窥探他的秘密。

这人世间,无论这人多努力,只要身家背景与现有地位不匹配,就会遭遇很多恶意。

曾经的他在经历无中生有的猜疑,固步自封地鄙视。从一开始的竭力解释,到后来的沉默接受,这其中的变化,伴随了太多的无奈。

男人手里死死拽着单薄的医生复查诊断书,直到走进客厅的茶几前,才脱力一般将弄皱的白色文件袋丢在玻璃面板上。

【什么都没有改变,没有!】内心的咆哮让男人蜷缩着他高大的身体,如果不是这绝症,他的一生绝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空灵的笑声,缥缈的银铃声混杂在其中,如果没有摇曳的烛光,这绝不会因为昏暗的光线变得恐怖。

“没用的东西……”江举并不在意黑暗中涌动的危险,满脸嫌恶地收拾好外泄的情绪,起身走向厨房唯一运作的电器,打开冒着寒气的冰箱,里面并没有常规的食物,黏稠的暗红色液体被大小不一的玻璃罐子封装,男人随意拿出离自己最近的一罐,转身来到屋子中间的玻璃庭院。

当男人将密封的盖子打开,他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凝,洒落一地的微小冰珠。短暂的窒息感因骤降的温度引发,江举烦躁的表情毫不遮掩地表露在脸上,不过再多的不耐也没有停止他手上的动作。

“哼……馋鬼。”江举无视手上迅速腐败消失的肉块,走到一边点燃特制的黑色长香,按照那个妖怪大师的要求,念完咒语和摆好供奉的姿势。虔诚地走到后面的池塘边,隐蔽的位置有一个铁质单人床,洁白的床单上是一副破碎的骨架,而男人毫不避讳地侧躺在其旁边,俯视他们你会觉得他们是相爱不舍分离的情深伴侣。只有男人知道,他们用仇人形容会更加贴切。

谁让江举是那个恬不知耻的第三者。

“再多的怨恨,也要等你有能力了才可能报复。”江举这句话像是说给这个不完整的骨架,也像是说给即将死去的自己。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一团短暂凝聚的黑烟气急败坏地绕着他和枯骨,最后消散在美好的月色里。

这样的夜晚在男人第一次拿到诊断书时开始不断循环,他也没有把握这次会不会成功,但他知道只有不断尝试,才有机会找到一线生机。

他对被他唤醒的恶鬼,虽然有怜悯,但绝不会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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