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华衣袖重重一甩,哼哼唉唉离去。
南宫籍吐出口气,忧心地想转身探看沈花的状况,没料到木门竟然在他眼前重重一关,并且落上门闩。
“小花!”他一惊,不顾手疼,急拍着门板。
“你你回去吧我要独自静静”里头传来沈花闷闷的抽噎声。
小花在哭!懊死的,她哭了!
“小花,你开门,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她方才被抓头发,不知道要不要紧?还有茶壶摔在地上,她有没有踩着?
“你走开走开不要理我我不喜欢你我是二头货你以后别再来了”
南宫籍一顿,放在门板上的手紧握成拳,双眼重重闭了一闭,调整自己紊乱的呼息。
二头货。
小花曾嫁过人。
他其实,也惊讶到了。
或许该给她一些时间冷静下心神,而他自己唉“小花,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他轻声说,也不知沈花有没有听见。他深深看了门板一眼,拖着缓慢步伐,一步步远离。
门后的沈花,脸颊埋入手掌里,一边站着午睡醒来,满脸茫然的小宁,泣不成声。
南宫籍在床上翻来覆去,时间已过丑时,依然无法入睡。
他的脑袋静不下来,反覆滚动今日不,应该说是昨日所发生的一切。手上仍残留揍人的痕迹,这是他第一次气愤到忘记“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处世原则,但,他半点也不后悔。
过了半刻,他放弃继续把床褥揉乱的举动,起身下床走到门外,沿路晃到黑漆漆的书坊店堂,又来到仆佣住处,最后朝木刻院走去。
四周黑影幢幢,他落寞的身影,被月光映在地上,好孤单。
忽然,他听见一声咳嗽。
“师傅。”他诧异喊道。
坐在石亭里的黄老师傅朝他招手“阿籍呀。”
“师傅,你怎么没睡?”南宫籍举步走入石亭。
“人老了啊,睡一会儿便精神饱满。倒是你这小伙子,是睡饱了没事儿?还是有心事睡不着?”
“唉”南宫籍忧郁的叹口气。
“没想到一向开朗的小伙子也会叹气。怎么,为了纸页涨价的事烦心?”
“纸价涨了,与纸商商量没用,最后计划去剡城一趟。事情都已如此,没啥好值得烦心呀。”
“你这小子”黄老师傅想要大笑,忽而想起现在的时间,急忙咽下滚到喉头的笑声,却引来一阵咳嗽。
“师傅,你不打紧吧?”南宫籍拍着黄老师傅的背脊。
黄老师傅摆摆手,好不容易稳下咳嗽,道:“其他书坊老板都因纸价而心烦,我看只有你例外。”
没值得烦心?哈哈,能说出这话的,不愧是籍小子!书册用纸一张涨两文,如此买一千张纸页,就要比以往花上两千文呀。当然,这只是估算的数字,要知道,出版一批册子,绝对不是一千张纸就能解决的事。
“本来就是,事情都水到渠成,烦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白发,我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早生华发。”南宫籍顿了一顿“师傅,我今日遇到一件事儿,是一件让我讶异的事,是我以往绝对没想到的事。”
“哦?”“我觉得好惭愧,明明不知道她的过往事儿,却大言不惭的说喜爱她,也难怪她会躲我了。或许,在她心里,我是个不负责任之人吧,毕竟说出口的我随时都可能反悔,可最终受伤的人却会是她。”
“原来咱们阿籍也会为感情事心烦。”他还以为阿籍会一直和七、八岁孩子相处,直到皱纹华发萌生咧。
“我也会有心上人嘛。”南宫籍咕哝。
黄老师傅呵呵一笑“那位姑娘是怎样的人哪?”
南宫籍仰望着月牙,许久,才开口说道:“她是一位可爱的姑娘,#x5c3d#x7ba1二十四岁了,心里仍藏着一名小女孩,会为了吃到甜糕而开心,会为了菜圃架上生出丝瓜而喜悦。她一直以为绘出那些可爱图样是因为他人的关系,但倘若她心里不是那样爱幻想,没有孩子的单纯心性,是绝对绘不出那种图样。”
“孩子心性?人说物以类聚,果真没错。”
“师傅,你别藉机指控我像小孩子。”他嗅到指控的味儿。“老头子可没这样说,是小子自己这样想。还有呢?”
“她很善良。”南宫籍垂下眼“我知道,她对需要花费银两的事儿都必须精打细算,可她却会用少许文银帮助一些手残脚残的乞儿,那些文银与富贵人家捐给庙宇的一比较,虽然只是九牛一毛,但”
“贵不在多,而在心。”黄老师傅点头。
“还有,她家中以前有位老仆,当老仆出外卖饼回来,她会烧盆温水,执意亲自替老仆洗脚。在老仆往生后,她早晚三炷香祭拜,一日也没少过。”这是他与小宁说话时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