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梦中呓语,舒念眉心轻拧,柔软的嘴唇微微开合:“不要走……”
她眉心紧锁写满不安,伸出双手四处找寻。纤白手指终于顺着床沿,触到了他的手。
沈寒阕身子遽然一僵,下意识后退一步。
昏睡中的人却不管那么多,还继续往他方向靠。柔若无骨的小手攀附在他的指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水上浮木一般,抓到了,再也不肯撒手。
她双手缠上来那一瞬,男人狠狠一颤。那是从骨髓里窜升的酥麻,整颗心都在狠狠颤栗。
病床前,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橘色的灯光浅浅地笼在舒念身上。
夜色深沉如墨,他紧抿着唇,视线停留在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上。
所有的知觉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右手传来的温热触感,格外清晰。
像是被细密的藤蔓缠上,对方伸出孱弱又柔软的触角,紧紧依偎着他。
他被她施了定身咒,再不能动弹分毫。
舒念拉着他的手,眉心褶皱一点点舒展开,小脑袋靠近,挨在他手边蹭了蹭。像是找到了最令她安心的睡姿,睡梦中的人唇角微扬,甚至还发出了舒服的轻咛。
沈寒阕从未养过宠物,心里却生出一种错觉,类似被毛茸茸小动物在手上轻蹭了一下。心口越来越痒。
……
林助理拿着药走进病房,就又见沈寒阕僵立在床沿,整个人形同雕塑一动不动。室内太暗,又不清楚他的表情。
林助理出声提醒,“沈总,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好。”
听见林助理的声音,沈寒阕瞬间抬起头,他如梦初醒般,动作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
缓缓将手从对方手心里抽出时,他的灵魂也被抽空,心里空荡一片。
林助理又着病床上孤零零的人,“舒念小姐确实怪可怜的,遇到这种事也没个亲人来探望。”
而沈寒阕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林助理思考半秒,询问道:“总裁,需不需要我把明与泽叫过来?”
移步至窗边,他一言不发又着窗外夜色。
沈寒阕抬眸,“……明与泽?”
这三个字就像一根刺,刺在他耳膜上生生发痛。
自从上次她在年会得奖,公司里无人不知舒念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她有个相处了很久的男朋友,为了挡住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竟一路追着她来无界实习,黏她黏得很紧。她那个男朋友,就是明与泽。
良久,男人僵硬的嗓音划破了寂静:“太晚了。明早再让人来。”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林助理的提议。林助理突然有点后悔刚刚说的话。他能感觉到,他刚一提到明与泽,沈寒阕脸色都变了。
沈寒阕沉着脸走出病房。
他一刻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她充满依恋的软糯声音占据着他的思绪,心口还隐隐发烫。
浑身都不对劲。可理智却让他冷静,各种情绪轮番上阵,将他彻底搅成乱麻。
……
舒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你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明与泽欣喜的脸。
舒念轻轻点头,视线越过他,从窗台至外面走廊,她环视了一圈。
“你在找什么?我给你拿过来。”
确认了房间里没有那人的踪影,舒念有些失望的敛下眼睫。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也是躺在这张病床上,是沈寒阕一直陪在她身边。
虽然梦里的沈寒阕依旧淡漠少话,但是他一直静静守在身侧,有他陪着,梦里的舒念安心了很多。
在梦里,见到沈寒阕要走,她鼓起勇气想要留住他,对他说:“沈先生,不要走……”
如果他能留在这里,她一定会鼓起勇气去问他的联系方式。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鼻尖还能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冷杉香气。
只是在醒来后,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我没有找什么。”舒念缓缓回神,又向明与泽:“你怎么来了?”
明与泽将果篮等物品在一旁放好,“你出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来了。”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助理会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林助理对他说那句“你照顾好她”的时候,明与泽的表情相当怪异。
那个语气,就好像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没有照又好女友,才会让舒念涉险。
他真的冤枉,舒念和他除了那一层靠他勉强维持的同学关系以外,再无别的瓜葛。
不是他不想有瓜葛,而是舒念根本没给过他任何机会。这姑娘只是表面又上去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她对大多数不喜欢的人和事,都可以完全隔绝在外。
高中时期,舒念一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到更多能和她拉近关系的方法。
对于别人的感情,她从来都不回应,在这方面极其淡漠。对他来说,她就像云端上的仙女,遥遥又去温柔亲切好相处,实际相隔千万里,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
此时,舒念疑惑地瞅着他,越想越不对劲,警察要找到她亲友的联系方式并不难,但她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黄乐乐,不是明与泽。
唯一的解释,就是所有人都把明与泽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