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兵道大材,又是儒门大家。
踏足朝堂,出仕入相,好被圣人亲口赞誉。
给予“上马能治军,下马能安民”的极高评价。
故而,云思秋常年养成胸中一股傲然之气。
对待将种勋贵,是不耻于同流合污。
对待寒门贫户,是不屑于坐而论道。
“难怪父亲训斥我,说我是心比天高,手比眼低。
特地教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景朝不止京城这一方小天地。
这话,果然没错……只是我明白得晚了,小觑辈出的天下英才。”
云思秋收敛心神,抬眼望向丹陛之下孑然独立的白蟒飞鱼服。
这个从辽东军户、云鹰缇骑,一路走到北镇抚司百户、千户的纪九郎。
已然在京华榜上独占鳌头,且步入换血三重天,当进潜龙、幼凤。
日后还要代天巡狩,执掌府州。
仔细想来,又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威势!
“殿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兵部侍郎徐颎顶着得罪尚书大人、得罪东宫的风险,躬身走出武官之列。
其人面如重枣,相貌堂堂,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正三品的官服补子,龙虎气灿然如火,彷如实质。
太子白含章高踞龙椅,眸光垂落,淡淡问道:
“何处不妥?请徐侍郎明言。”
徐颎拱了拱手,沉声道:
“其一,御前赐座,恩宠过甚!
丹陛之下,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
无不是年长于纪九郎,官位大于纪九郎,对朝廷的功劳过于纪九郎。
他们都没有坐下,一介尚未及冠的黄口孺子,坐于丹陛之上,位于殿下身旁,
于情于理,皆不合规矩!
其二,加封千户,恩赏过重!
北镇抚司乃圣人设立,有先斩后奏之权,有代天巡狩之责!
位列千户,可以在一府数州之地,执掌生杀,予取予夺!
敢问殿下,纪九郎他办过多少件差事?立过多少份功劳?不过初入换血,就能获封千户。
叫那些为国尽忠,鞠躬尽瘁之人,心中作何感想?
其三,绣蟒官服,乃王公贵侯,一、二品大员专用。
纪九郎六品百户官身,成天身披白蟒,招摇过市,已经是僭越之举。
看在圣人御赐,其父乃忠良之后的份上,尚能谅解。
如今再添一道蟒纹,与当朝的公侯等同,难免引起非议。
殿下有拔擢少年俊才之心,但是拔苗助长,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