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们的过错,你被石头绊倒了,不去责怪放石头的人,却要责怪石头,不觉得可笑吗?”
霍恩低着头,声音却能让议事厅内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为什么他们会表现出这种劣根性?就是因为他们心中有魔鬼,一根无形的链子锁在他们的脖子上。
帝国的军事霸权,教会的思想霸权,这两者在超凡力量的加持下,强大到无以复加,使得他们几乎每一次抗争都是落败。
这就构建起了帝国与教会的第三霸权——超凡霸权。
通过前两者垄断超凡资源,斩断非贵族和非教士的超凡之路,并从思想层面和社会层面把超凡和身份强行绑定。”
在斋年禁止农夫吃肉,而贵族却可以吃鸡蛋和鱼,甚至用《节俭法》禁止贵族、僧侣、乡绅与商人之外的人吃牛肉和香辛料。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害怕他们超凡体系外冒出其他新的超凡者吗?
对秘党无穷无尽地追捕,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
因为超凡就是对前两者霸权的保障!
很多小民眼里,不是因为他们超凡所以是尊贵的骑士,而是因为他们是骑士所以尊贵而超凡!
一个骑士失去了超凡的加持,仍旧会让他们感到恐惧。
为什么霍恩不断授予老营的追随者没有任何与之匹配利益的空头衔,他们还能甘之若饴。
不就是因为在他们愚昧的认知中,骑士因头衔而尊贵,而不是骑士因超凡而尊贵吗?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骑士都会讨厌会呼吸法的雇佣兵,因为雇佣兵有超凡力量,但在身份上却是凡人,是对骑士和教士存在的一种反证。
“帝国需要教会降低他们的治理成本,方便他们获取足够的资源来维持超凡。
教会需要帝国来维持他们的经济和思想地位上的不破金身。”
仿佛是一边在思考,一边在演说,霍恩绕着议事厅当中的桌子缓缓走动起来。
“在所有千河谷人,不,我们扩大到整个帝国体系中,所有的帝国底层心中都有魔鬼。
哪怕帝国与教会压榨和背叛他们,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地依靠和遵循教会。
因为这是千年的惯例,在他们眼中帝国和教会代表了胜利与正确。
对抗帝国和教会,从心理层面,对于他们是一种禁忌。
于是,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站在咱们这边,哪怕是迫不得已加入了咱们,都会想着招安。
我们杀骑士简单,我们毁教堂简单,可要杀他们心中的魔鬼却很难。
他们的起义与其说是起义,不如说是罢工和抗议。
卡夏郡那边有胡安诺这杆大旗还稍微好一些,伱看看咱们,先前托马斯那批人,不是迫不得已,就是想当贵族。
从来没有人说,我是为了推翻教会才加入起义的。”
随着霍恩的走动,这些救世军高层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甚至开始陷入长久的沉思。
“公爵的认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没错的,他们没有凝聚力。
当我说用蓝血激发他们的凝聚力时,是因为有公爵这面大旗,这凝聚力可以持续。
现在公爵倒了,这面大旗没了,救世军的旗帜却又不足以让他们信服。
所以他们是又痛快又害怕又迷茫,痛快于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害怕于心中的魔鬼与眼前的魔鬼,迷茫于救世军到底能不能带领他们抵抗教会。”
将这一长段话说完,霍恩吐出一口郁结之气,重新坐到椅子上:
“他们人在咱们这边,心在教会那边,他们和咱们老营不同,他们对咱们没有认同感,不把教会和帝国当成是真正的敌人。
除非我们能打破贵族和僧侣们的三大霸权,他们才会支持我们。
可问题是我们不打破三大霸权,他们就不支持我们,他们不支持我们,我们就没能力打破三大霸权。”
拿起桌子上的薄荷水,霍恩喝了一口,润润发干的嗓子。
在长久地沉默后,一旁的让娜则沉声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