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式薄在医院醒来。
三天未阖眼过的样式诚隔着玻璃看他清醒过来的样子,满是血丝的眼睛终于疲惫地合上。
式薄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声。
隔了一天,他听闻王琪被一枪爆头之事震惊不已,而开枪的人是他的小情人,盛宠。
两天后,他的舅舅被允许进入重症监护病房。
父亲的意思是,母亲的丧事全由舅舅操持。而他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舅舅,一边骂咧咧埋怨他父亲的冷血无情,一边又乐于接受来自样式家的巨额治丧费。
火化那日,做儿子的拖着重伤出现在悼念的人群中。
人们看着这个一身笔挺的年轻人,知他既是那个男人与这个女人的儿子,只对他表无限惋惜之情,毕竟,他英俊,且富可敌国。
这个皇城边上长大的样式家少主,正如传说中的那样,看起来就是个极富能力的年轻人,比起他成熟稳重世故的父亲,他更有让人想亲近的特质。
哪怕这是他生母的葬礼,各式各样的人仍忍不住起了介绍自己的女儿给他的私心。
嘴唇干燥地起了皮,中枪过的腹部痛的拧绞,他扶着母亲的棺木,止不住额头冒出的冷汗。
棺内,他母亲被收拾停当的容颜平静而美丽,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不知是谁编了一只花圈戴在她头上,顺理成章的挡住了她额前可怕的孔洞。
抬头,他与父亲投来的视线相撞,对峙片刻,他匆匆撇开,生怕自己内心的那点软弱被看穿。
过了会儿,管家走到他身边,轻声传话:“医生在后面,先生让你过去。”
闻言,他恍恍惚惚地抬头往父亲的方向看去,样式诚正在与宾客握手寒暄,客套的周旋,老练而成熟。
他默不作声抽回视线,步履沉重的走出悼念堂。
见他的身影摇晃像是要栽倒,身边的随从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他,这画面叫看到的人悉数误以为他对母亲的死有多么悲痛。
“真是个孝子啊。”人们这样评头论足。
至于当事者,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更像谁。
在圆融的父亲和极端的母亲中,他的心肠可悲地倾向后者。
他们都爱一个人,一个不爱他们的人,并且终其一生,也得不到回应。
92.如愿
王琪最终被安葬在样式家的墓地中。
死亡虽不能抚平创伤,却可以叫生者不得不退让。看在儿子的份上,样式诚决定给这女人最后的体面和让步。
所有仪式举行完毕后,送行的亲友自行下山而去,天阴沉沉的,下着不大的雨。
当泥水匠为墓地封棺结束,提着散乱的工具领了报酬离开,冰凉沉寂的青山墓群中只剩样式家两父子。
墨黑的墓碑上镶嵌着逝者照片,照片保存着她最美的年华。
“我姐最喜欢这张照片,让我帮她洗了十多张,但凡她常去的地方都放上一张。姐夫,你知道我姐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张照片吗?”她那个叫人不称心的弟弟将刻好生辰年月的碑亲自扛上山后,一边擦拭相片,一边这样问样式诚。
样式诚摇头不知。
“因为,这张照片是姐夫你给她拍的,你给她拍过的唯一的一张照片。”说完,人也跟着萎了三分。这人纵横半生,被他这个姐姐惯得无法无天,如今,却是再也没人护着他了,他心里有着难以描摹的失落和难过。
然而样式诚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