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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乌发雪肤,唇是同玫瑰一色的鲜红柔软, 琥珀色的眼睛中水雾缭绕, 漂浮不定,潋滟似迷蒙的春雨, 空洞之中, 却又透出了惊人的艳色。
这一刻,她如童话中的公主,只要看到她的人, 都会为她的美而动容。
靳长殊站在门口, 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滚落着雨水, 沿着他英俊而锋利的面部线条,滑落入雪白的地板上,在他站立的位置, 很快便凝起了一汪水, 像是月亮的光,轻忽地落在了人间。
有一颗雨珠, 沿着他狭长的眼尾向下, 没过他削薄的唇, 再不见了踪影。
像是老天也在哭泣, 他缓缓地向前走去,走到了宋荔晚面前。
面前的人儿没有动静,仍旧如同定格的人偶一般,精美绝伦,却没有半分人气,是这屋中,最无懈可击的一样摆设,唯独,不再是一个鲜红生动的人。
“荔晚……”
他低声地喊她的名字,不敢太大声,似是担心,会将她从一场梦中惊醒。
她没有回应,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空荡荡地应着他的身影,偏偏那琥珀般美丽的眼底,如无波的湖面,泛不起半分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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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安德烈大笑着,嘲弄着靳长殊的手下留情:“我什么都比不过你,连在金融方面的天赋都比不上你,可我有一点长处,就是什么都爱尝试一下。
“我的老师是一名很出名的医生,他的医术超绝,可让他出名的,却是因为他私自对病人进行人体试验。我从他那里,没有学到治病救人的本事,反倒一步步推进了他的实验。你的公主,就是我实验成功的最后一步!”
他的笑声,巨大到刺耳,几乎压过了咆哮般的雨声。
可下一刻,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一柄手术刀,精准地刺进他的咽喉,鲜血一瞬间便涌了出来,温热而黏腻地沾在了冰冷的指尖。
靳长殊垂眸看着他,神色冷淡得,不像是刚刚才进行了这样残酷的举动。
“你的嘴,不配提起她。”靳长殊结果属下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将沾在指上的血渍擦去,“这柄手术刀,是刚刚从你的藏品中取来,上面嵌着的名字,我猜是你老师赠送给你的,现在拿来做你的了结,想必也十分合适。另外,你说得对——”
靳长殊指尖一松,手帕便轻飘飘地落了下去,正好落在倒在地上,喉管厚厚作响,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安德烈面上。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我就算杀了你,都不算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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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长殊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宋荔晚的指尖。
她仍旧那样的美,这些天的磋磨,并未消减她的美丽,只是要她越发清瘦了几分,原本如海棠花一般潋滟明媚的面孔上,也多了几分白梅散尽的清冷之气。
可她的指尖是那样的冰冷,像是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只留下了无瑕的美丽肉丨体,供人回忆,却再也不能,创造更多的快乐和甜蜜。
靳长殊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生似乎第一次这样无能为力。
父母去世时,他只是恨,恨那些夺走了他父母的人,恨他们只为了那么一点利益,便毫无顾忌地让他成为了孤儿。可恨更是原动力,催促着他向上走去,只要走到高处,他总能将同等的回报,平等地还给那些人。
他做到了,他将靳家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他更是为父母和大哥报了仇。
可他要如何去拯救,已经散落的灵魂?
安德烈的笑声似乎还在回荡着,断断续续地,将那残酷的话语灌入他的耳中。
“……她再也不会记得你了,她忘记了一切,连自己都忘了。我会把她带回雪山,摆放在我的藏品中,我会为她订做水晶的橱柜,要她做我最美丽的布娃娃——”
“荔晚。”靳长殊的手猛地收紧,握着她的指,这一刻,颤抖得不成样子。“求你……”
没有人见证过,靳先生这一刻的痛苦。
她是他的豌豆公主,是他是用一万朵烟花,亦换不回的一枝玫瑰。
不是没有怀疑过安德烈的话,可属下很轻松地便收集到了安德烈老师的资料,资料上说,他用不成熟的技术,将一家三口,变成了他的玩具,哪怕被解救下来,却也一直没有痊愈。
他在监狱中渡过了四十多年,这四十年时间仍旧勤勤恳恳地钻研这医学技术。在他去世后,唯一来吊唁他的,便是他的学生安德烈。
那些肮脏的、卑劣的研究,都被安德烈所继承。
靳长殊知道,自己只是晚来了一步,他不眠不休,派遣出所有的人手,在三天之内,追查到了安德烈的方位,并在两小时内集结人手完毕,攻占下了这里。
可晚了就是晚了。
高不可攀的靳先生,缓缓地双膝跪倒在她的面前。
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哪怕面无表情,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圣洁高贵,如同神女,平等悲悯地注视这个世界。
而她唯一的信徒,此刻正虔诚地跪拜在她的面前。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地低下了头。
额头贴在她冰冷的手背上,他低声诵念她的名字:“荔晚,求你醒过来。”
可再多的虔诚,也换不回她的注视。
若有高悬于天空之上的神向下望来,能够看见高大挺拔的冷峻男人,正跪在那里,将头埋入女人的怀中。
玫瑰依旧盛放,浓烈若朝生暮死的一场美梦。他明明无所不能,却第一次品尝到了彻底失去的痛苦,这痛苦绵延而凶狠,只要一下,便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心口。
靳长殊从不怀疑自己,他想要做到的,从来都轻而易举可以实现。
唯独她,唯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