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动,我真的走不动了……”
一个人的情感是有限的,当他第一次遭受巨大打击时,他会感到愤怒、会懊悔、会恐惧……可是,当命运一次次无情搓揉他的灵魂时,他会变得不痛不痒、无知无觉。
这时的他已不再是情感丰富的人类,只是一具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片刻后,秦闻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开始在空荡荡的宅院毫无目的地行走,一边踱步,一边回忆旧事。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童年的卧室,卧室摆着一张陈旧的雕花木床。
他推门进屋,在床沿坐下。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积满灰尘的床面,床榻的每一条纹路他都无比熟悉,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
指尖传来凹凸不平的瑟瑟触感,回忆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他想起了小时候。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他在小床上安然入睡。慈祥的乳母就躺在身边为他慢慢摇蒲扇。
“喵~喵~”
调皮的玩伴在窗外模仿野猫的叫声,那是他们的暗号。
等到乳母酣然入睡,他如小兽般矫健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跑出卧室。
院中的小伙伴不见踪影,那位出身大家、端庄美丽的婶婶则站在回廊中。她责难地望着他,不由分说地把他抱回卧室。
叔叔坐在廊下的躺椅里。
那时,叔叔还很年轻,成日里像个老头子似地懒洋洋地摇躺椅。他笑眯眯地看着小侄子拼命反抗却还是被妻子抱回卧室。
他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那是秦闻源小时候天天听到的调子。
此时此刻,那个曲调又重新在耳畔响起,就好像时光并未匆匆流逝,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以持续到永远、永远……
秦闻源灰败的眼神中点亮了一丝色彩。
他们会回来的。
乳母、小伙伴、婶婶、叔叔……他们都会回来的。
他想起了秦镇的方言,想起了和煦的春日,炎热的夏季,金黄的秋天,雪白的隆冬……春天离去了还会再来,花朵凋谢了还会重新开放。
只要我等下去,他想,他们就会回来。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
直到吾身化为尘土,直到没有人还记得世间有这样一个家族存在过,直到我们的喜怒哀乐、悲苦人生,全都化作一本破损泛黄的族谱,深埋在腐朽发霉的寂寥大院中。
乱世浮沉,人生恍若漂泊无依的青萍。
命运如清风,将我们吹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们会再度聚首吗?
不,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了。
王子越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蓝宝石般的天空。
他放下了一切痛苦,灵魂无比轻松惬意。
他澄澈的眼神化为一只白鹤。
鹤优雅地舒展羽翅,发出一声清唳,直直飞入九天。它是那么自由自在,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它。
飞吧,他想,飞吧。
飞出这萧条乱世,飞出无情的命运所编织的陷阱……
飞吧。
“cut。”
监视器里清晰地反映出青年洗尽铅华的清澈眼神,郭学德痴痴地望着特写画面,喃喃道:“就是这种感觉……”
王子越回到导演椅边,司柏志好奇地问他:“你刚刚想到什么了?”
“嗯……”王子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我要起飞了!”
闻言,穿着戏服的副导演李祎哈哈大笑,夸赞他:“你这孩子很有灵性嘛。”
剧组的其他人也纷纷表扬王子越,被大家围着称赞时,王子越有些羞赧,还感到十分得意和兴奋。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两天一直盘踞在心头,那种惴惴不安又蠢蠢欲动的心情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