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徐顺儿闭嘴端了盘儿出去,过会儿给我盛了碗蜜饯儿来,又叫来灯油替我多添上些,再泡好一壶浓茶,问过我说不吃饭,便也就出去了。
由是折子翻到快半夜里总算完事儿,终于得要一一落印,然我此时总算想起一摸身上,却发觉袍内的暗袋竟是空的,当中随身物件儿约摸是落在了岁羽宫,御史台的授印就并未在我身上,章是无法盖了。眼看不歇着也无事可做,我便只好叫徐顺儿替我收拾了床躺下,倒不知何思,只睁眼瞧着外头见了亮,就又起身穿戴好入宫,预备先过刑部大院儿去报了蔡氏的案子,便往禁宫里寻一相熟太监去岁羽宫将印拿来。
入宫正当卯时,我到了刑部便寻主事要张寻人签来填,却不想林老三恰在。年初他爹收拾我不成,我这御史中丞的位置就没能空给他,他家里拾掇来去、大动干戈,最终将原任的刑部侍郎劝去了萦州做刺史,这才终将他搁在了刑部做京官儿。然刑部的差都不美,上至侍郎、尚书亦都要出外事,所见者皆凶犯尸首,大约他爹也不乐意,却是想叫他先待着,等朝中有了好缺再把他补上去。
此时见我,林老三捧着紫砂壶吊了眼道:“哟,这寻人理应先报给官府立案啊,稹中丞也是朝中的老人儿了,怎还不清楚这道理?”
听了他这话,那立在我跟前儿的主事自然不敢去找签儿给我,我只好道:“林侍郎,官家失人在官府立了案,不还得由刑部批下寻人的签儿么,又何苦多麻烦一趟?”
林老三闻言,笑起来盯着我:“哦,原来是贵国公府失了人哪?啧啧,可怜可叹……但这光想着省事儿可不能够啊。稹中丞,咱也是朝廷命官,还是得按规矩办事儿罢。”
我慢慢袖起手来:“是是是,林侍郎这话很是在理儿。御史台这厢积的各地案子也多,搁不开手脚是有的,既林侍郎也说按规矩,那刑部政绩考核的事儿……也就便宜往后排排了,总归政绩也没百姓重要不是?”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果听林老三向左右道,“还不赶紧留留稹中丞,瞧这两句儿场面话说的,怎还就认真了。”
一旁主事连忙请我回身,我扭转头冲林老三笑了笑:“这不许久没见了么,也同林侍郎开个玩笑,林侍郎毋怪。”
主事这才送签来叫我填下,填罢搁了笔,我过了林老三身道儿要走,他望了眼我签上写的人名儿,竟眼带三分戏谑望向我,满是了然地走来一步,压低了声儿道:“稹三啊稹三,你钦国公府还能得意多少时候啊?外头事儿那么大,且不说你爹同沈府亲近着,单只说你同定安侯那儿子就打小穿一裤衩儿,你们能不知道?眼看皇上这——”
“林侍郎这是要妄议朝政啊,还是要私度圣意?”我看着他,“正好我这就去部院儿点卯了,林侍郎先与我知会一声,以免到时我写错了,太师又该要怪罪了。”
林老三顿止了口,在面皮扯起个笑来摆摆手:“嗐,咱这就是闲碎话儿随口说说罢了。”
他瞥过我一眼,向下头人道:“送送稹中丞罢。”
“不劳了,你们忙着罢。”我也再看过他一眼,终于转身出了刑部。
谁知前脚刚走至甬道儿上,后脚就跑来个太监叫我,气喘吁吁、且惊且慌道:“哎哟,稹中丞!可找着您了。”
见他这模样我心都提起来:“怎么?宫里有事儿?”
太监急急喘过两口大气儿道:“稹中丞,昨儿——昨儿夜里落钥前,小王爷又回宫里来,跪在尚书房外头替沈家求情,皇上一动怒——竟,竟将小王爷给圈去东门夹道儿了!皇上自个儿也气得一夜里都没安歇,今早上起了也不用膳,还摔了个茶碗儿。这么下去可不能行哪,我师父就叫我来请您去劝劝呢,没成想在宫外头跟您赶了个前后脚。”
我闻言一惊,忙叫他带路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