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一哽,默了片刻徐徐问她:“大哥怎样了?”
大嫂听了这问,看向我竟立时眉心骤聚:“你还会管你大哥怎样?”
她一手撑在丫鬟臂上,恨恨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同沈家那小子焦不离孟的时候怎没想过他?你向皇上讨宅避祸的时候怎没想过他?……如今知道那造反不是咱家里的祸患了,造反的人不是公爹也拖累不到你了,你在龙宫里躲了几日倒又敢回来了?”
不等我讲出什么,她已揪着襟领提声儿说:“亏着公爹与你哥哥们护了你十来年,你却竟是一碗儿冷水浇在他们脸上!我看你这心到底不是血肉长的,怕是石头才真!”
说着,她终于是抬手指着我骂起来:“若不是公爹要将东城的宅子留给你,我倒想一早随你大哥迁出去算了!那倒死了也干净,不必见你这不孝不义的东西成日作威作福,挨着你这断了袖子爬龙床的,出去也是给府里臊脸!”
眼见她越说越愤,直是对身子无益,我便点过她边儿上的丫鬟:“你先扶大奶奶回院儿歇着。”
大嫂却挣脱丫鬟的手上往我踏来一步,此时白纸似的脸上已如泼了层朱漆:“怎么,说着你还心虚了?我说的哪样儿不是真的?哪样儿你敢辩一句?——从来府里都是如何保你,你又是如何对府里?你摸着胸口问问,你良心可安得?”
“大奶奶您误会三爷了!”徐顺儿好似是怕大嫂下刻就要抬手抓我的脸,早挡来我身道儿劝她:“大奶奶,爷他这么多年也——”
“罢了。”我把他拉后一步,只向大嫂道:“大嫂受了累,还是歇着将养罢。蔡氏的事儿我记下了,大嫂就别忧心了。”
说完我扭头出了府,后头徐顺儿匆匆赶上来替我撩开马车的布帘儿,还慌张问我怎不将话说清楚。
我回头再望了眼国公府高门上的匾,上了车冲他倦然挥一手:“赶紧走罢,还嫌事儿不够么。”
徐顺儿唉声叹气驾了车,一路沿着大道儿把我往东载,我坐在车里盯着翩飞帘角儿外飞退的青石板街,忽觉着我实则不该就这么走了,而真该继续立在那儿让大嫂多骂些时候的。
长久来,家里四个大男人里,大哥就不指望了,爹又得顾着朝中大事儿,二哥多年奔波未娶,我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是故钦国公府一门关起来,我娘去后,京中往来走动的礼数和家中、老宅的琐碎事务便全压在了大嫂一人身上。时常我与父兄从部院儿晚归,尚能看见大嫂也还忙着过账本儿、打理中馈,偶然有下人犯事儿当罚的,事情就更添得多了,常有熬到三更的时候。
嫡侄子出生前,大嫂曾多年无孕,娘还在的时候常常打听来不少坊间名医,甚也劳烦爹将相熟的太医引来家中替大嫂把过脉,然却都说大嫂身子没毛病,只因忧虑过重才没有胎缘,而大嫂多年忧虑惊怕的,自然又是造反一事对大哥的牵连,这情状多年未解。娘走后,她手里担上一大家子的事儿也不得闲下,而折腾熟络了这些才消停下来,好不容易老天开眼,叫她终于替大哥这不争气的怀上了儿子,可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