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求情,他绝不会不知,那他言下之意,竟是说他贵为皇叔长跪此处,是同我一样儿的缘由,居然是要为了忤逆造反的沈山山求情。
——沈山山要反的可是他家的皇权,他又怎会还要顾念沈山山的性命?难道只是因他二人交好?
可我却从未知晓他二人间情谊有这般刻骨。
小皇叔是个为着他齐家天下可抛却骨肉手足的人,再深的情谊又怎么会念?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替沈山山求情?
“——你有那么惊么?”小皇叔眼下挂着两袋乌青,眨眼间双目泛红,自嘲似的望着我苦笑,“……说来还真荒唐,这事儿爷打心底儿膈应了你这么多年,还当你全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可原来,你这傻子是压根儿就没瞧出来过。”
“……瞧出来什么?”
我愣愣地哑着喉咙问小皇叔,可小皇叔却是调过了头去,木然冷嗤一声,并没答我。
顿下这一言,我见他一时半会儿不再说话,便并不想同他耽搁,就抬腿又要往尚书房中去,可小皇叔却是慢慢扶着地要站起来:“皇上既是不见我,便是根本不想听人求情……换做是你,便更不可能见了。”
我闻言扭头看他,只见后头宫人已快步将他扶起来,他站起来双腿一个摇晃,却也是咬着牙道:“清爷,你甭进去了,他为这事儿被我烦了多日,昨儿还拿折子扔了我,你这一进去更是要诛了他的心,还是算了吧……外头亭山府跟沈府的人早歇了事儿被拿了,宫门已开,你不如陪爷去喝个酒,反正沈家举家在审,就算是保不住了,那要去了也不是这一两日的功夫……你想求情,往后日子还多着呢。”
“那我爹是回了?……定安侯呢?”我郁然问小皇叔道,“沈山山他……现下怎样了?”
小皇叔叹了口气,皱起眉来:“你爹昨儿回的,也跟着梁大夫。这造反的事儿本就是梁大夫自个儿隐隐觉出不对才查了好些年,这去了骁骑营里稍稍一试探,结果却扯出账面上的事儿踩了亭山府的尾巴……亭山府心知败露,这才忽而起兵,如今又知道你爹早出卖了他们,定安侯昨儿就一路破口大骂被架在你爹后头押回来,几十年交情算是彻底崩了。”小皇叔抬起手来冲我招了招,终于由我近前两步撑在了我手上,艰难迈开一步,扯了扯嘴角道:“至于寻柟……”
“按你们御史台的规矩关了五日的人,你能没见过是什么样儿?……寻柟他从来是多雅致的人,可如今锦衣玉带除了,上了镣铐隔绝起来,蹲在班房里就是阶下囚……”
说到这儿他沉声一哽,眉目中翻涌起绝然的不忍,却还要向我玩笑一声:“清爷,我劝你甭再去瞧他,不然见了他如今模样……你该要再吐一回血。”
【贰零陆】
自打讯室里我咳血一倒,就将沈山山那最后一言停在个为难处,至今我还并不知要以如何脸面去瞧他,实则也就不消小皇叔来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