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厅,我眼见果真是我相熟的那小太监坐在当中,只觉心意一瞬畅然,连忙喜道:“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太子爷叫你请我回去?”
小太监却不见有我这劲头,只慢慢儿站起来同我道了个礼,见我欢然,仿佛更加为难道:“不……不是,清爷,您这入班的日子不是近了么,吏部那边儿已打东宫调去了案底儿,往后您就得往御史台高就了,也不再作侍读,今儿太子爷就着了咱们来……来取您那侍读的腰牌儿带回去,合个礼数……”
我一容的笑被这话打愣在脸上,身子都一偏:“……他要取我腰牌儿回去?是他要取,还是东宫的什么人要取?”
小太监大约不想说出话来叫我伤心,抬头看了眼我神色,又作难低下头去叹了声,瞥眼见旁边儿徐顺儿听着,便使眼色想让徐顺儿劝劝我。但徐顺儿于我这事儿可从来不敢开口,他只颤了喉咙叫我声爷,似是要哄我仔细着嘴上规矩,我也只当没听见,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小太监。
小太监只好照实讲:“是太子爷要取的。清爷,您惯常疼我们……今儿也甭叫我们为难了,可好啊?”
此言叫我一时气得腔中都带了火,还没及多想,嘴上已道:“好啊,好……”我说着抬手抓过徐顺儿手里的褂子就披在身上穿了,冲小太监道:“我这腰牌儿也是时候该交回去,怎么还劳太子爷费心呢。我在东宫这么些年,也算是受了太子爷不少照顾,合该是我自个儿回去给他磕头谢个恩,亲手把这腰牌儿送回去才是。”
“清爷使不得!”小太监吓坏了,“您知道东宫现今已——”
“已有太子妃了?”我咬着牙问他,“那又怎么样?我回去谢个恩都不成了?今儿他说了不准我去?”
小太监一敛神色,“倒,倒是没有……可我——”
“可什么可,”我拎过他胳膊就把他往外头拽,“我就跟你一道回去,看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佰卌陆】
我并不甘心,故根本不会死心,早迟是一定会寻个由头到东宫去的。
几日来曾也想过要么假意回去取东西,要么假意回去送东西,然这些取或送的东西我都还没脸皮去寻见,不想老天送到我手里的由头竟更卑微到了这个地步。
侍读的腰牌儿送去了能怎么样?我去皇上跟前儿磕头谢了恩又能怎么样?
他是真正心狠,一月有余对我不闻不问,此时腰牌儿交去,或然他压根儿就不会见我,往后我也可能更没了由头能去见他,但就连这样,我腔中涩着舌尖苦着,都还能在自个儿这被踩作了污泥似的尘堆里刨出份儿卑微的喜,喜我还能再去见他这一次,一时恨他这狠,一时又眷他这狠,好似他就连这狠都深得了我心。
我定是中了蛊着了魔,从不想去分辨他不见我究竟是不是为了我好,却只想求他不要给我这样的好——今后若往前走过去还是堵南山高墙,那叫我再选一次,我大概也要再撞一次的。
只要撞过去能死在他怀里,那真叫我死,我应当也能心甘。
到东宫的时候,七月日头晒得烧人,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