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合该是那众星捧月的少主。
然爹想了想,又垂眸看了我半晌,忽接着那祝宴道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同内应死士没半厘钱关系。
我颇失望,却只能哎了一声放下帘子坐稳,心里细想间,却又觉得爹那最后一句大有深意。
马车动了,哒哒跑起来,待我再掀起帘子探头回去看国公府的大门,只看见爹深沉埋头踱回府里的背影。
后来他说的那话我莫名记了一辈子。
恍若人一辈子也合该如此。
【肆陆】
他说,“入席别迟,离宴莫贪。”
第13章山色有无
【伍壹】
昏花中我直觉自己在摇晃,恍然睁了眼,得见又是我家这褐布马车的内里儿。
这情状数年来我都很熟悉,徐顺儿在前面帘外声呼吁吁,外头人声拍在车壁上闹得我头疼,同我第一回进宫侍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竟觉得我到如今二十六岁上的后十来年里,还真是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着过了大半儿。
我总是从此处赶到彼处,从府里赶到宫里,从城里赶到城外,从这司赶到那司,赶来赶去不知瞎忙活个什么,戏耍也好公务也罢,踏进了木箱笼马车一阵颠颠儿,下车踩着地儿就是另一番天地。
却也总跳不出冥冥中那方方正正的框框,不过是小框换了大框,一框换做另一框。
最大的这框框还有个挺气派的名儿,取万兆之意的京字儿,叫京城。
多少人一辈子都搭在这里头,无论在这城里东西南北,故我从不觉得从城西换来城东就是到了好地方。
然他们都说城东好,我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徐顺儿掀了帘子将我扶下车的时候,我后背心上老爹抽的那一杆子还实打实火辣辣地烧着,更别提腿上腰上脑门儿上脸上,一身骨头都要散架,掀开眼一瞧街上人都直直盯着我看,估摸都以为我是被染料给泼了一道,尽看着我跟前儿这大宅子想我是哪家儿的公子,定是个泼皮混混叫人给打了抱头鼠窜回府来的。
然爷现下谁家公子都不是了。
我捞起袍子就往宅子里走,根本顾不上瞧皇上给拾掇的什么内院儿景致,只拖着腿想找里头下人给我寻个卧房躺进去睡。
一屋子下人大概闻了宫里的意思早收好了物件儿,只等了一下午等我来给个下马威,本都战战兢兢的,此时一瞧见我的脸又都忍俊不禁。
要笑不笑瞧得我都替他们难受:“谁要笑就笑完赶紧给爷折腾地方睡觉!不然就卷铺盖滚出去!”
爷我别的不见能有,国公府和东宫带出的脾气一顶一。这下马威便是他们要的,一耳刮子打在他们脸上他们就舒坦了,连连收整住皮相悉悉索索给我引路去了后院儿,还颤巍巍问爷要不要热水。
“我这模样,能醒得过来再说罢。”万一我被老爹打了个脾脏出血睡梦里猝死在床上,那一缸子热水就白费了,还是待会儿的好。
我只管脱了外袍就往床上钻。
也不知是被打累了还是又进宫又挪窝折腾的,我竟沾床就睡死过去,因一路想着年少时候,竟还做了个侍读时候的梦。
我隐约是梦见我入东宫侍读的头一日,那时需进正殿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