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是扶苏,他手中的却只有胡亥,何人真正无情?不若就是陪着他一起死了罢了……他殉他的秦,他殉他的赵……
“这样也好,也好,人这一辈子,总不可能永远两头落好不是?”赵高摆摆手,将博育的手打开。
“分明就是古来燕赵多悲歌……”赵高喃喃自语,俯视脚下落雪咸阳,一时之间神色复杂。
日落黄昏,上焦村山阴风冷。胡亥在左右的搀扶之下由车架上下来,只觉得周围风景说不出的凄冷。
胡亥连滚带爬冲到一众石碑面前,抬手一个一个抚摸过墓碑上的铭文,眼角不自觉滴下两滴泪来。
“开了,把这棺材给我开了!”胡亥行至最后一个坟冢之前,那口棺椁停放在地表上,尚未落土。
近侍看着近若疯狂的皇帝,诺诺得在心中告罪两句,上前开棺。棺木之内空空荡荡,不见尸首,只有一把青铜剑孤零零的躺在其中。
胡亥双手颤抖的从棺材内抱出那把剑,“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嘶声大哭道:“大哥!小弟错了!你回来吧!你们回来吧!你们都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秦二世二年二月,彭城。
江北大雪,七国纷争重开序幕之际,这个兵家必争之地笼罩在惶恐之中,此时不过就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安详。
冻起来的石板路溜滑,一人哆哆嗦嗦的一路从那张楚新立起来的楚假王府方向走过来。这打更人是个四十来岁的黝黑汉子,他打着哈欠,抖抖肩膀上的积雪,单薄的衣服显然不御寒,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天气……”汉子不满的低估了两声,提着灯笼在黑魆魆的街道上面一步一滑的走着。家中的媳妇又生了个娃娃,简直就是养不活了!原本大秦那会,还有“贫不发”的说道,现在可好,战彻底打起来,到处都是抓壮丁的……
街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更夫吓的当场大叫出声,险些跌了手中的灯笼,直道是大半夜活见鬼了,一劲儿作揖:“鬼爷爷,小人上有小下有老,半生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张良听得不耐烦,这些俗人竟是将那阴阳道的术法当做鬼神之谈,遂开口打断:“敢问楚假王府邸何处?”
更夫只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问话,惊愕抬头,只见雪地上站着一衣着单薄的中年文士,身量单薄,看着也不像是歹人,这才从刚刚平地上冒出个人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连忙指指前方大路:“就在前面,顺着路直走,顶头就到。”
张良随口谢过,负着手往前走。
更夫心道原来是个温和的人,见惯了为官为将的横行霸市,倒是觉得这人温和有礼。突然又觉得不对,打眼望去,却见问路之人身形飘忽,看着慢悠悠往前头走去,却是身法极快,眨眼不见踪影。
更夫揉揉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雪地,上面无半点脚印!顿时裤裆一热,惨叫一声往家奔逃而去。
“真是污了人眼。”少顷,雪地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车上帘子被半打起来,一只玉雕般的手随意搭在窗外,这会儿一打帘子,又将帘子又摔回去了。
马车边数名武将跟着,显然是在护送。
夏侯婴目光发直的看着那只缩回去的手,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勾画出车中美人的绝色之姿,直道旁边的樊哙重重的咳嗽一声方回神来,不由的面色发红。
车内一悦耳女声传来:“将军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