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看守所审讯室,她第一时间拨通了专项组技术小哥的电话。
“小邵,我是谈宁。”谈宁坐上乔聿白的副驾驶,抓着安全带系好,“你们还在点星顶楼的办公室吗?”
小邵说是,“文件太多了,领导专门交代过,我可不敢懈怠,对了,你们检察院也派痕迹中心的专家来协助啦。”
“上面这么重视啊……”谈宁感叹一句,然后沉着嗓子问,“谈同光这个名字,在司徒鸿才那里有发现吗?”
小邵顿了一下:“电子还是纸质?”
谈宁说:“所有。”
小邵:“东西很多,宁姐你稍等一下哈。”
过了十几分钟,谈宁才听见小邵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宁姐,还真没什么相干的……我把查过的资料都翻了个遍,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司徒鸿才柜子里有你们toberose全体成员的履历表,你的那张上,自然有这个名字……而且还是你自己填的。”
谈宁咬了下唇。
她要找的东西,已经被那个老狐狸忙不迭处理掉了吗?
挂了电话,谈宁对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陷入沉思。
傍晚的天空是一种渐变的霞色,落日澄黄浑圆,几只翠鸟啁啾不停,从枝头一跃飞起。
乔聿白停在左转路口,等红灯的队伍很长,转向灯的哒哒声中,他清润的声线响起——
“上次载你去墓园,就是见你父亲吧?”
谈宁轻轻“嗯”了一声。
“……我父亲跟别人合伙做生意,十年前厂里经营出了问题,欠了很多债务,那些收高利贷的找上门来,父亲为了和他们一笔勾销,当着我和母亲的面跳楼自杀。”她徐徐叹了口气,“其实具体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像是……大脑刻意地不想面对那个场景,再加上我母亲对此很多埋怨,我同母亲的关系也渐渐淡了。”
关于谈同光的回忆,除了方初南以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谈起。
谈宁秀气的眉毛忽然蹙起。
……方初南。
对啊,方初南,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最熟悉父亲的人?
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方初南的号码。
眼下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方初南过了一会才接电话,“宁宁啊,妈刚刚在厨房……”
“妈。”她直接打断,开门见山道,“你还记得当年爸爸当时的合伙人叫什么名字吗?”
方初南不情愿地“哎呦”了一声,“你这孩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个干什么,老陈在家呢!”
她压低了声音说话:“你爸那人嘴皮子不行,干事神神秘秘的,还识人不清!跟那种坏心眼子的人合伙做生意,反正我看不懂,也懒得管。”
遇到这么不靠谱的母亲,谈宁只能长叹口气:“妈,当年爸的厂子就是被那个合伙人害惨了,要不然爸也不会跳楼自杀,咱俩后面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我现在查的案子正好有相关线索,说不定能找到那个合伙人,您再仔细想想,好吗?”
方初南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是妈不想管,你妈这脑子一直不如你和你爸好使,人老了,又越发不中用了……唉,我想想啊,我也就跟他见过一面,只知道这个人后来出国了,叫什么名字来着……嗯……”
谈宁捏了捏山根,“他的名字是四个字吗?”她紧接着提示,“司徒鸿才,有印象吗?”
“司徒……鸿才?”方初南顿了一下,“不是,不是……这个司徒不是你前公司的老板吗?我记得,太像琼瑶小说里的人物了,而那个合伙人的名字就很普通,见了一眼就会忘的那种……”
谈宁若有所思,难道司徒鸿才换了名字?
她“嗯”了一声,“我待会把司徒鸿才的照片发给您,麻烦您再辨认下好吗?”
“好呀,你这孩子,跟妈妈说话还这么客气!”方初南拉长了尾音,“上次让你见的那个白羽集团的王副经理啊,他降职啦……”
谈宁面无表情:“同事让我去开会,先挂了。”
然后她就在方初南一连串“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的抱怨声中摁断了通话。
乔聿白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宛如随口一问:“那个王副经理……是相亲?”
谈宁“嗯”了一声,低头把司徒鸿才的照片发给方初南,又找技术哥小邵要了份最详细的司徒鸿才简历和档案明细。
乔聿白看她在忙,淡淡“哦”了句。
结果谈宁却说:“王副经理就在白羽集团下属子公司供职,听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副经理了,这个事,有乔老师的手笔?”
乔聿白扬了下眉梢:“都知道了?”
谈宁噼里啪啦地打字,头都没抬:“聿白,白羽集团,司徒鸿才说你是乔北华的儿子,乔北华是白羽集团的现任董事长,而您的母亲应该姓白,是华东法律援助基金会的理事长,也是前s城法院院长……这么多线索摆在面前,我要是还猜不出来,那就别干法检这行了。”
乔聿白从听见那段话的头两个字开始,唇角便徐徐勾起。
等到谈宁说完,赤金夕阳照亮他半边脸,笑得很灿烂,“谈老师这么聪明,下次见面就不用我费劲介绍了。”
“见面?”谈宁抬起头,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
“你的手机响了。”乔聿白不动声色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两声。”
眼前的信息更重要,谈宁迅速垂下眸子。
第一条语音来自方初南,她看过司徒鸿才的照片,很确定:“这个司徒虽然秃,但是长得文质彬彬的,你爸当年那个合伙人又黑又矮,跟个猴子似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谈宁回了句“知道了”,去看另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