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要钱,我也给了。”蒋丞说。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很委屈,鼻子有些发酸。
面对这个他叫了十七年妈妈的女人,他却需要这样来向她解释自己觉得她应该会非常清楚的事实。
虽然沈一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此时此刻,蒋丞还是再一次深深失望了。
或者是他太天真了,他天真地,一厢情愿地认为,十几年的“母子”情或多或少还会存在,妈妈要“站在一个什么位置”,并不需要什么真相和实话,选择相信自己的孩子,就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但沈一清和他之间,没有这样的条件反射,沈一清理智地需要一个“事实”,才能决定站在哪边。
蒋丞可以理解,却难以接受。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强行不再去想,不再去纠结的那些关于过去十几年的纠结,再次被翻了上来。
“小丞,其实虽然你……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不可能动他的钱,”沈一清说,“只是李辉说得很真切,甚至哭了,所以我才会找你先问。”
“没事儿,”蒋丞笑了笑,“你太不了解我们这里的人,你俩要是面对面,他说不定还能给你来个割腕表清白。”
“你现在住在哪里?搬出去了吗?”沈一清问。
“自己租了房子。”蒋丞回答。
沈一清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很长时间,蒋丞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又在犹豫什么,毕竟这是他脑子里唯一能跟“妈妈”这个词联系到一起的人,他还是很了解的。
“我现在很好,”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就在这里就行。”
“你一个人……”沈一清说得还是有些犹豫。
蒋丞打断了她:“我不是一个人。”
我是一只狗。
他非常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地把后面这句话给说出来。
但是突然就很想笑。
然后他就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那边沈一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说话语气明显有些不快,“你对待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还是这么随意?”
“随意?”蒋丞收了笑容,“不,我对待自己的生活一点儿也不随意,我现在非常清楚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好吧,”沈一清大概是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你如果这样认为,我不干涉。”
“谢谢。”蒋丞说。
“我最后再问一句,”沈一清恢复了平静,“你刚说不是一个人?”
“嗯,”蒋丞看了一眼关着的卧室门,“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我是一只狗。
蒋丞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脑子里就跟灌了胶似地,绞着这个梗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
虽然很烦躁恼火,但依旧想笑,非常想笑,他不得不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次跟吃错了药似地笑出声来。
“你是交了女朋友吗?”沈一清问。
女朋友。
早恋。
这些沈一清从来没有明确地跟他提过禁止,但从沈一清对一直各种“早恋中”的潘智嫌弃的评价里就能看出她的态度。
蒋丞站了起来,走到卧室窗边,看着外面本来就透着被遗忘的落寞,现在又开始带上了微微秋天气息的夜景,突然有一种想甩开身上所有束缚的冲动。
虽然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束缚,还是想要大吼,想要撕掉衣服,想跳出去,想要就那么一脚踏空。
“不,”他看着今天晚上特别圆的月亮,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我交了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