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静儿回来了!
得着信儿的时候,承泽正心不在焉地扒拉着午饭,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再去求慕大哥成全,让他接静儿回家,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自己回来了!以为她必是应了哥哥的话、又要丢开他,承泽一时惊得狠,一口呛着,险些把半条命咳出去。好在承桓正在跟前儿边吃边叨叨一个听来的笑话,才算勉强遮了过去。
刚刚过午,离夜深人静去看她的时候还差得远。任是心急如焚,也不敢造次,唯恐这份焦心落入旁人眼中。拿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烦躁躁抬眼,见对面的暖榻上青蔓正盘着腿儿在做针线。
午后的日头难得地露了个半个脸儿,暖暖地铺在她身上笼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眼帘低垂,唇边含笑,鼻翼和发丝印了淡淡的影,越显得那熟悉的脸庞那么柔和,枣红袄、鹅黄裙,银针牵着丝线,一来,一去,一来,一去……
心里的燥终是被眼中的安逸稍稍平了些,拿着书走过去也靠在暖榻上,眼睛再落在字上,到底能读进去了。
好容易挨到入了夜,刚刚起更就怎么也等不得了,不顾外间还有青蔓和紫螺的话声,轻轻锁了房门,换了衣裳,跃窗而下。
年关将至,老太太担心府里下人们借着手里略宽绰偷着赌钱吃酒,因此上夜巡查的人多添了两轮,这一来,弄得承泽很是不便,一路落不得地,只能在屋檐上走。时候尚早,脚下都是灯火、常现人影,任是身轻如燕,心也提在嗓子眼,大气儿不敢出。
小心地穿过果园,正待略喘口气,却猛见那角落里的小院一片漆黑!眼睛再挣、再眨也辨不出一丝光亮!往常不管多冷的天她都会虚掩着那扇窗,也总会在窗边的画案上留一盏遮了丝帕的小灯,那窗隙中漏出的丁点光亮,给了他指引,又小心掩了亮,不至将他的影子恍大印在窗上。可此刻,这曾经的用心和等待都不见,黑暗突然变得又冷又重……
深深吸了口气略压了压心惊,纵身跃起,轻轻点过砖瓦,倒勾在雨檐儿上。手触到了窗扇,一时竟有些僵,若是,若是锁着,可,可该怎么办……心一横,腕上一用力,砰,闷闷一声,窗开了!再不及多想,赶紧翻入。
落进房中,刚才一路紧绷的心一时放松,慌得通通直跳,合上窗扇,几步来到她卧房前,抬手轻声急叩。
静,黑暗中竟是那么绝对,门板声空洞地敲在耳中,脑子僵,不敢想门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手中单调的动作似将这等候拖得没了尽头,心越揪越紧,周身的血都在慢慢变凉,终是再忍不住,低声求道,“静儿,静儿,你先开门,不管有什么话,你先开开门。”
依旧是静……
手再无力,扶着门,只觉夜寒。心慌无望,竟还不如跪在慕家庄,那时被骂、被赶,却也能从那大乱方寸的怒火中知道她也在辩,也在争,可此刻这尘埃落定的死寂,把那心心念念的盼埋得再不透一丝亮……
“静儿,你当真……不再见我了?”
他半天不响,忽地这一句,语声那么低,那么委屈,听得门里人心疼得发颤,差一点,差一点就屏不住把握在手中的门栓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