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或调皮,心生促狭,也或是……就是纯纯泛坏,嘴角一边便会翘,翘出一个小小弧,窝一抹似有非有的笑,再和了那微微迷起的眼睛,一副纨绔膏梁,一副不肖登徒,简直是……坏透了……
这么细细描着,这么细细想着,不觉竟是笑出了声,赶紧掩了口抬头,见静静的闺房内再无旁人,这才放心,又略略一犹豫,放了画笔,手指轻轻拈起盖在纸面上的丝帕两角,低头向内悄窥,是……那双眼睛……
心怀该是如何坦荡,才可有此朗朗清澈,将人看在眼中,便完完全全拢入,如沐春暖,如临骄阳……偶尔恼,偶尔嗔,浅浅泛波,心思流露,却还是理直气壮,让人忍俊不禁……也会怒,也会气,浓眉微蹙,目光越聚,咄咄之势,直入心底,若有一丝不静,便似……招架不住……
“小姐,”
心一惊,赶紧松了丝帕,抬头,原来是荷叶儿……松口气,低头再看,画纸上依旧曝了那抹笑,悄悄又往下扯了扯那丝帕,完全不见,才安心……
“小姐,院子里那么暖和,怎么偏在房中。不如咱们依旧像昨日挪出去画?”
“不了。”这一副,怎么能到外面去,便是被路过的风儿看见,也不妥……
“小姐,我给你梳头。”
“嗯。”
荷叶儿走到身后,顺了那柔柔青丝轻轻梳拢,微潮未爽,散着浴后淡淡的清香,日头映照,随了小巧的象牙梳,一波一波漾着栗色的光泽……
“小姐,我听妈妈们说昨儿你把三爷习武的那副画赠给姨奶奶,她即刻便去了延寿斋。”
“是么?”
“嗯,说老太太看了也乐得什么似的,说好好裱了,就挂在延寿斋呢。”
“早知如此该再好好修修才是……”
“呵呵,不用,若是她们知道那是慕青的亲笔画,不知更该如何呢!”
静香用手指点点她,嗔道,“别浑说。”
“小姐放心,世人都当慕青是男子,是咱们大爷的远房表弟呢。”
菱花镜内,二人相视,调皮一笑……
“小姐!”
正说笑,推门进来一个与荷叶儿一般年纪一般妆扮的小丫头。
“哟,莲心儿,你回来了!”荷叶儿高兴地招呼,“我昨儿还跟小姐说,你这丫头得了好差去,没准儿赖了夫人跟前儿,或是配了好人家,再不知回来了呢!”
莲心将怀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啐她一口,“你最坏了!看我不撕你的嘴!”说着便过去掐了荷叶儿的腮,两人笑着撕闹起来。
静香似见惯了,对这让主子散着发、自己一边玩儿去了的丫头也无话。只自顾自起身走过去,打开莲心带回来的小包袱。
果然,锦盒内是那只象牙透雕船,小心地拿起端详,不禁又叹,真是精雕细刻,巧夺天工,盈寸之间,竟连船蓬内那老妇煮酒的悠然神态都栩栩如生。
“小姐,”跟荷叶儿撕打完,莲心热红着脸颊,气喘吁吁地凑在了静香身边。
“哥哥怎么说的?”
“我跟大爷说小姐想要那只象牙船,大爷笑,说惦记了这么些年,还要?我说不是小姐要,是三爷的生辰。大爷听了,再没说什么,就给我拿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