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是一脸的坦诚,微笑着问我:“姑娘可还好?”
我慌忙作了个不伦不类得揖,道:“好的很,好得很,多谢侠士出手相助。”我忍着屁股上火烧火燎得疼痛,想着待会儿要把奉行变回那只丑麻雀。
后来折颜戏谑我:“那时你眼里那些烂桃花,每一片花瓣上都画着没穿衣服的墨渊。”
后来我也晓得了那临门一脚实则是东华“助我”,便一瘸一拐得追着东华跑,东华轻巧的躲开道:“我可记得当日你对我感念得很呢。”
自从我见了墨渊,我就成日里盼着上学,我一路跑,奉行一路追。
即使到了休学日,我也七绕八绕到天上去想着偶遇墨渊一面。奉行往往在我身后愤愤的喊:“五万岁了还不好好读书写字,魔君回来若是问起你,可甭想我会替你隐瞒!”
我脚步停也不停,心里想着墨渊得花容月貌,步子愈加急促。如今我和奉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是被我爹爹处罚了,他怎么着也得落个渎职的罪名,聪明如他,又怎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他不同于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神仙。”很长一段时间,因着词语的匮乏也因着我那一想到他便哆嗦个不停的小心脏我只能这样形容他。
小织笼那时也才六万岁,却已是有了遗世独立的了然心态。据说凡间标榜一个孩子七岁让梨八岁温席,对于小织笼来说,那都真的不叫事儿,据她自己说,她从娘胎里爬出来干的第一件事便是从人群里找出了他的爹,咯咯的笑了。虽然我怎么想那场景都觉得毛骨悚然,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与众不同的神仙。我勉为其难称她一句神仙,毕竟,作为一个被除了仙籍的私生女加弃儿,我搞不懂她每天都在得意些什么。
“我不是不同,是顶尖儿。”她每次都淡淡的纠正我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聪明人更是互相瞧不上的,所以当我说起那个男子很是不同时,她挑着眉毛看了我很长的时间,问道:“比我还不同?”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她那天便更加毫不犹豫的把我藏了三个月没舍得吃的如意糕喂了天狗,连带着墨渊她也再不肯多看一眼。
可是只要我中意,必然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的,更何况是小织笼这种眼光奇差的。
而在爹爹看来,墨渊亦是不同的,而他口中的这不同之处,我想了想,大概是他带来的酒是独一份的桃花酿。要说起酿酒,十里八荒的谁不知道,才区区七万岁的折颜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了。只是折颜性格看似柔和,实则乖戾,他心情若是不好了,三千年也不肯出一壶酒。墨渊拿折颜的酒来借花献佛,这得是天大的交情。
我自认与折颜称得上是朋友,他对我却远没有对墨渊大方,我日日为了桃花酿去找他凑近乎,他却只肯让我用筷子蘸上一滴在舌头上尝一尝。从这方面来看,他这个朋友做的委实不地道,按我一贯的性子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是,他除了不肯让我喝他的桃花酿,别的方面倒是对我大方的很。有次我想踢毽子,他还眼泪汪汪的拔了自己最漂亮的几根凤凰羽毛送给我。尽管那是我在他耳边聒噪了半个月,他头痛难忍才给我的,我却还是觉得这个朋友是有可取之处的。
奉行说我交朋友一贯是不讲什么原则的,我白他一眼道:“谁说我没有原则?吃的好、玩的爽就是原则。比如小织笼,那样一个无趣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不想与她做朋友的。”
奉行撇撇嘴没说话。
我只得自己圆场:“我是说就算她有那么一点儿想和我做朋友的话,我也不打算与他做朋友……”我这话说的很是心虚,因为我猜想,小织笼并不打算与我做朋友。
墨渊来找爹爹喝酒那日,我为着在墨渊面前多闪几眼,便来回送了四五趟果子,翘着兰花指给她和我爹爹满了十几次的酒。
只是每次来,他们杯子里的酒都没怎么见少,我暗地里着急爹爹喝的太慢,一心急便洒了他满袍子的酒。
我爹爹看了眼他袍子上的酒渍,奇怪道:“你今儿个未免太勤快了些。”
我眼睛盯着墨渊笑的春暖花开,话却是对爹爹说的:“爹爹这是怎么说话呢,你闺女平素里也没偷过懒呀,你那白袍子上的补丁还不是我缝上去的?”。
墨渊颇为玩味的看我一眼,接过我手里的杯子徐徐的喝,那恬淡高雅的样子让我移不开眼。爹爹叹口气道:“是,顶着个窟窿我倒也能凑合穿上大半年,自从你给我歪歪扭扭缝上那块大花补丁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穿了。”
我看见墨渊微微勾起的嘴角,心里一丝惶恐,爹爹若是揭我的老底,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在墨渊跟前转悠了。
我把手里的酒壶往他身上一撒,惊叫道:“呦,爹爹,又不小心洒了你的袍子。”
我快走了两步进了房,听见爹爹弄的咚咚的杂乱声响。心里想着,爹爹你且忍忍,您自己也说过“女大不中留”。我从窗户里露了半个脑袋去瞧,墨渊也正微微挑着眉毛笑着看过来。
我的心便立时跳乱了节奏。
少女怀春,原是比桃树抽芽还快的事。
只是说起怀春,就不得不提庆姜——我那折在萌芽中的花骨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