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5,星期一,五千字)
朱铉等人出了袁绍府,命人先将重伤的阎行送去将息,并将袁尚押往中军监护,又带着张逸、朱贲回到冀州死牢看视田丰。
田丰半夜曾经醒来过,医者给他喂了些汤药后又睡下了。朱铉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田先生确实无大碍了吗?如何这般昏睡法?”回来时,东方已露出肚白,不知不觉间在袁府耽搁了一夜,田丰到此时仍昏睡不醒,朱铉自是有些心疑。
“将军尽可放心,我师傅他医术精湛,几乎可以起死回生,田先生的伤不打紧。”是姚樊的声音,听着甚是憔悴,想来昨夜可能一直未合眼,照料田丰。
朱铉与姚樊一番交谈后,对此人甚有好感,虽知他乖滑甚至有些童真,但为人还算诚恳,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又谢了几位医者。
这时,守在袁府门口的士卒前来禀报,甄氏请求见兄长甄俨,守卫的士卒们不敢应承,便来请示朱铉。看来朱铉在袁府一番整训颇有成效,这些个骄兵悍将立时规矩了不少。
这也难怪,朱铉声色俱厉的喝斥之下,他们怎能不心惊?
朱铉治军一向极严,只是跟了阎行这样的悍将,才有些放纵自己。此番见了真章,一身匪气早去了大半。
当众士卒看见平日里飞扬跋扈的阎行遍体鳞伤的被抬了出来,方才还是器宇轩昂,雄赳赳豪迈迈的踏入袁府,数个时辰后竟是有一口没有口的气若悬丝,内中有胆小者已被吓得神魂俱裂,还不知道朱铉回头要怎么整治自己呢?
朱铉倒还客气,只叮嘱几句小心看护袁绍家人,便带着张逸、朱贲等人扬长而去。这些个士卒们却是大冬天里的冒出汗来,几可融化冰雪,心一哆嗦腿一抖,有几个便趴在了地上,又赶忙一个骨碌爬起来,免得朱铉回头瞧见再招来一顿责罚。
“甄俨?既然是甄氏的兄长,就让他们相见。传令下去,许甄俨一人独身进入袁府,不得带侍从。”
士卒得令,略一躬身便急匆匆的去了。朱铉见天色已放亮,伸个懒腰方觉得有些困乏。
毕竟连日来筹划进军邺城,又奔波了数百里,安顿好城内诸事,竟是一刻未得闲,饶是铁打的也该觉得倦怠了。找间牢房,也不顾忌那么多了,一头栽下去便昏睡过去。梦中袅袅仙雾中与那甄氏飘渺相遇,二人互吐衷肠,不知不觉间竟是倾慕缠绵,想到妙处不觉睡容中露出笑意,正在此时,一声浑重的话语扰来,“将军,将军····我们抓到了郭图!”
朱铉正在梦中与甄氏相会,仙境中直感觉快活惬意,不期有人打扰,立时十分着恼,方要呵责斥退,听到后面半句,乃是抓到了郭图,心情竟然大好,噗的一个打挺翻身坐起,急忙问道:“抓到了郭图?他在哪里?快带他来见我!”
通秉之人乃是朱贲,方才见朱铉面露不耐之色,正在那里忐忑,不想朱铉没有呵责自己,反而神情甚是欣喜,立马也换做个笑脸,秉道:“他在外房的小妾处,可能是为躲避我等的搜捕,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不过,他似乎患了重病,正发着寒热。将军若要见他,我立即命人将他押来。”
朱铉听闻郭图生病了,略一思忖,便摆手阻止朱贲,言道:“不要惊扰,我亲自去见他。”朱贲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只是一个袁绍近臣,大将军也要亲自去见吗?
朱贲又岂会知道,刘晔私下里曾与朱铉计议,袁绍称雄北方已成不争的事实,而朱铉又多与他不睦,为将来大事谋划,必要拉拢袁绍身边亲近之人为内应,最起码要有一人能帮朱铉在袁绍面前递上话,将来即使兵戎相见,也看可先稳住袁绍。这郭图是袁绍身边第一信臣,人又贪财好色,若能拉拢住他,对将来与袁绍的争斗可是大有裨益。朱铉没想到袁绍北上,竟然未带郭图一同前往,还被自己抓住了,岂不是天助我也。
这郭图,其实是很想与袁绍一起去渤海的。眼看着公孙瓒兵败身死,刘和又已被逢纪所杀,想那阎柔、鲜于辅不过是苟延残喘,若能在平定幽州的战事中捞上些许功劳,袁绍必会更加倚重自己。
可惜天运不济,郭图很不凑巧的在此时患上疟疾,只得被袁绍留在了邺城,眼睁睁的看着袁绍带上沮授、逢纪等人走了,把个郭图懊恼的直在心中哭爹骂娘,怨愤老天不开眼。
没想到厄运还未到头,朱铉竟然趁机夺取邺城。郭图以为朱铉与袁绍有深仇大恨,自己又是袁绍近臣,若被朱铉抓到,还不五马分尸乱刀齐砍,赶紧收拾了金银细软跑到府外的一处偏宅躲避。
这偏宅,乃是郭图私自买下,包养了一个青楼名妓在那里。怕袁绍知道自己贪渎,不敢让别人晓得,地角也是城内甚荒僻之处。
朱铉即刻带人前往郭图的此处偏宅,又思虑着郭图正患病,现在城内兵荒马乱的,郭图也请不来大夫诊治,便带上姚樊一起。
到了郭图偏宅,见院落外面甚是荒凉,进得里面竟是别有洞天,苍松翠柏在冬日里散发徐徐绿意,曲径通幽间藏着数座楼阁,虽不巍峨但也雕梁画栋甚为堂皇。只是这格局极不搭配,想来这郭图可能是怕人从外面瞧见,才栽了些参天大树好遮住院中金碧辉煌之气,真是煞费苦心。
朱铉带人直接进到楼阁内,郭图正躺在床榻上发寒热,屋内点着十数个燎炉,腾腾的冒着热气。郭图裹着两床被子,在室内如夏日般燥热中竟瑟瑟发抖,过不得半个时辰又大喊狂热不已,命人将燎炉抬走,还要打开门窗,将仆役们忙得不亦乐乎。
朱铉见此情景,虽自己不是医家也明白了,郭图患的是寒热病。遂微微一笑,上前去郭图打个招呼:“郭大人别来无恙?”朱铉心内瞧不起郭图,所以只称呼他为大人,从不说先生如何,这点郭图也多少有些感觉。只是现今他正发病,身上一阵燥热如烈火灼烧,一时又如跌入冰窖之中寒彻入骨,哪还有心情计较朱铉如何称谓自己?
但见那郭图只情着摇头摆手,也不知是向朱铉示意自己‘有恙’,还是燥热不安举止失常。
朱铉又笑了笑,才命姚樊上前诊治郭图。
姚樊师从名医,见郭图病症已是明白,但仍要望闻问诊一番,果然所料不差。
因郭图在邺城多行不义,帮人打官司巧取豪夺爱富憎贫,姚樊早有耳闻,今日见他落入自己手中,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琢磨着要趁机整治郭图一番。
但见姚樊摇头晃脑,不似个医者倒像位教书先生,侃侃而言道:“如我所料不差,这位大人患的乃是寒热之症。”
那郭图听闻,倒是不再摇头摆手,而是开始全身发抖直点头。
朱铉一看,乐了。这郭图虽是病的色若死灰形容涣散,神智倒还清醒,跟他说什么俱都能点头摇头示意明白。
其实郭图此时正寒气上窜,方才还是满身潮热大汗淋漓,瞬时脸上潮红退去,变得面色苍白,嘴唇发绀,发抖不止。至于点头、摇头,都是身体感应所致,根本已无力作答。
朱铉不明白,姚樊却很是清楚,心中暗自偷笑,面上装作凝重,继续在那儿摇头晃脑的徐徐言道:“医书有云:‘寒热之症可分为邪郁少阳型、暑热内郁、暑湿内蕴、疫毒侵袭、正虚邪恋等,病症不同则诊治之法有别。你可仔细说说病症,我也好对症下药。”
这下可苦了郭图,他还如何能说清楚言语?
姚樊倒也不为难郭图,向周围仆役们询问道:“你等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