晡时(下午3时正至下午5时正)过后,躲开了日中灼烧着的太阳,大地露出一丝丝凉意,阎行率领一千骠骑营的骑兵们出发了。
范方那边也正在焦灼的等待着,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发现了敌军踪迹,倏忽又不见了,想来是躲到哪个地方休息去了。
日中时分烈日当空,对于骑兵来讲最不适宜作战,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对方该出现了。
“将军快看,他们来了!”范方将眼望去,果然前面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些黑点,速度极快的向这边飞来,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看清楚了,正是朱铉骑兵,约有数百骑的样子。
“怎么这么少?”范方小声嘀咕着,转头看着冯绪,冯绪也正暗自怀疑。对方却奔着奔着停了下来,显然是怀疑前面有埋伏,勒马不再向前。
冯绪不禁担忧道:“范将军,看来咱们遇上劲敌了,对方深谙战场之道,不似莽撞之辈。”
范方不以为意的微微翘了翘嘴,“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率先冲过来的。我们可以等,对方却是急于奔袭高唐。”
话音未落,阎行的骑兵果然又急促的冲了上来,这次看来是真发动冲锋了,须臾之间就奔至两百步之遥,范方见状,大声令道:“弓弩准备,百步杀敌!”手下骑士们赶忙抬起弓弩,觑准了阎行的骑兵等待范方下令。
看看将近百步的距离,范方果断下令弓弩齐射,箭似流星般向对方骑兵飞去。幽州轻骑在与草原部族的长期对抗中,都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骑射本领,阎行的骑兵瞬间就被射到了数十人,其余的赶忙散开,以弓弩回射。
范方向冯绪点点头,冯绪领命后带着数百骑杀了上去。
一阵短兵交错,双方混战在一起。此战可谓势均力敌,同属大汉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又都是有备而来,当下互不相让,咬着牙憋了口气要将对方击溃。
阎行早杀红了眼,瞅准冯绪乃对方主将,砍翻几个身旁的幽州轻骑,便挥舞着长刀向冯绪杀去。
冯绪正杀得起劲,见阎行朝自己这边奔来,亦拍马迎了上去。刚筹交错之间,两下里兵刃一碰撞,冯绪的长矛险些飞出手去,暗惊阎行好大的力气,赶忙夹马扥缰反身便跑。
阎行怎会舍弃从后急追。
冯绪手下见主将败逃,慌忙上前阻挡阎行。
阎行西凉猛将,骁勇可比华雄,左劈右砍竟是毫不迟滞。
范方在阵前看见,忙命召回冯绪。
冯绪带着人向后退去,阎行马上指挥属下追击,速度却不是很快。
忽闻一阵锣响,两侧无数幽州铁骑杀出,斜刺儿里这么一冲,将阎行部众冲为数段,冯绪也打马回还,与范方一起向阎行杀去。
阎行在马上冷笑,早已料到有埋伏,你们遇见的是我阎行。遂转身命人吹起号角。“呜呜呜呜”苍梧婉转的号角声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音符,随之而起的是一片铁蹄踏地的隆隆之声。
“杀!”一队雄壮的骑兵出现在不远处,极快的向这边飞奔过来。
“果然还有援军。”范方、冯绪同时想道,却也同时无奈的摇了摇头,早在预料之中,唯有拼死抵挡了。
双方大战至日落时分,落日的残红似是有意要映衬这片已变成血色的大地,倒毙的战马和肢体残缺的骑士们躺满战场。
范方和冯绪已经尽力了,无奈张逸率领千余鲲鹏骑赶到,本已战至透支的幽州轻骑根本无法抵挡,丢下数百具尸体逃走了。
阎行的骠骑营同样损失惨重,三百余骑殒命当场,另有数百人负伤,若不是张逸及时赶来,战局尚不可料知。
阎行浑身上下滴淌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珠,一副大战之后的精疲力竭状,张逸有些伤感的上前抚慰道:“阎将军你辛苦了,范方精锐已丧,明日一早我部为先锋冲抢虎丘,你可为我后援。”
阎行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没能力跟张逸争了,便拍了拍张逸的肩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去查看手下骑士们的情况了。
第二日清晨,张逸与阎行一前一后向虎丘进军,于路上再未发现幽州轻骑的踪影,想来可能已然退去。张逸催促属下急速向虎丘急奔,定要迅速拿下虎丘,追击单经、田楷的北渡黄河部队。
张逸的先头部队数百骑顺利进入虎丘弯道,正紧张的观察着虎丘上面的动静。突然一阵锣鼓声起,而后十数面军旗竖起,虎丘之上喊杀声震天而响,无数的礌石、巨木滚下,瞬间就将张逸前锋阻隔在前方。
张逸见此情景,慌忙喝令前锋部队回撤,可惜已来不及了,虎丘之上箭如雨下,数百骑顷刻间都被射于马下,一眨眼的功夫就损失过半。
这可是朱铉最珍爱的鲲鹏骑啊,张逸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来,拼了命的率人上前救援。不期一箭射来,正中张逸颈脖,登时血流如注,翻滚马下昏于一旁。
张逸的副将慌忙组织鲲鹏骑向山上回射,背着张逸向后撤去。
正在此时,阎行率领数百骑赶到,见鲲鹏骑被困,张逸身负重伤,急促间竟然下马徒步向虎丘之上冲去。
幸赖阎行等人这么一攻,虎丘上的范方等人不得不分兵相拒,鲲鹏骑得以侥幸逃脱。阎行见鲲鹏骑已然全数撤出,才挥挥手示意属下们也撤走,又对着山上怒吼了几嗓子,才悻悻地引军退走。
阎行回去后,先查看了张逸伤情,仍是昏迷不醒,虽已经止住了血,但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就是能救活也要休养好一阵子了。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先去安排扎营,防备范方偷袭,又命人去通报朱铉。
朱铉也在率军赶来,日前得知阎行已大败范方骑兵,心内正得意,却又很快收到鲲鹏骑中伏虎丘,张逸重伤不醒的消息,立时那番得意化为乌有,甩下众军向阎行营寨先行奔去。
到得营寨门前,朱铉翻身下马,急切地向在寨门前迎候的阎行问道:“张逸怎么样了,鲲鹏骑损失如何?”
阎行面露困忧之色,讪讪的答道:“张逸至今昏迷不醒,鲲鹏骑损失数百,加之前番与幽州轻骑血战一场,我军共计损失超过八百余骑。”
“什么?八百骑,就是损失近半?”朱铉被惊得几乎站不稳,这可是自己拼了血本练就的铁骑,虎丘一战竟然连连受损,自北上以来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惨败。
定了定心神,方才无奈的叹道:“先去看看张逸和弟兄们,攻打虎丘的事回头再说。”
朱铉随阎行探视了张逸,见他面无血色,鼻息微弱的躺于帐中,眼见是救不得了,心内疼得一紧,皱了眉头盯着他,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抓住张逸冰冷的手默默不语。
阎行看见,心内也不好受,若不是张逸体恤自己一场苦战,抢着先进攻虎丘,也许现今躺在这儿的是自己。也不知拿什么言语安慰朱铉,跟着站在张逸身旁呆看着。
“哎,张逸是草原上走出来的英雄,若真有意外,可将他送回去,魂归故土才能安心休眠。”朱铉这么说着,热泪已然涌出。抹了一把眼前的泪珠,又恶狠狠地问道:“可知虎丘上是谁人把守?”
“范方!那日我与幽州轻骑对敌,亲眼看见就是他。”
“他还没有死?····这次叫你给我兄弟陪葬。”朱铉沉声怒吼着,出得帐外望着虎丘方向,拔出白虹剑来大声呼喝:“我八百弟兄和张逸不会白死,明日便要取你等性命慰我将士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