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初平七年二月。
曹操平定豫州乱军之后,立即以八百加急奏捷朝廷。
天子赐表晋封曹操为平东将军,鳌乡侯,假节钺。这时候的曹操认为自己已经在豫州站稳了脚跟,再不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生存了,便派谴沛县太守应邵前往琅玡郡接父亲家眷来豫州团聚。
曹操父亲曹嵩,自从曹操矫诏兴义兵讨伐董卓时起,便举家避居琅玡郡。
应邵赶到琅邪,将曹操手书交与曹嵩过目。曹嵩看过曹操手书,老怀欣慰,心忖阿瞒总算是出息了,便与次子曹德携家眷四十余人,奴仆随从百余人,又将家中资财装了百余牛车,浩浩荡荡地往豫州而来。
徐州刺史巴人因自领刺史之位,急需盟友,闻知此讯,欲趁机结好曹操,便派了都尉张闿率领五百旧部前来护送。
这天走到半路,忽然天降大雨,应邵、张闿慌忙将曹嵩家小,以及百余车财物护入山中古寺暂避,曹嵩因妻妾皆为女流,不宜与士卒共处一室,便将张闿的五百步卒安排在廓下暂避,结果当夜雨大风急,许多士兵都被斜吹进来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他奶奶的,弟兄们什么时候吃过这苦?”一名士兵伸手抹了把脸,将脸上的雨水抹去,骂骂咧咧地说道,“原以为投了官军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倒好,敢情比原来还不如,早知这样,鬼才投官军。”
“就是。”另一名正趴在窗沿上往里面张望的士兵伸手指着屋里,嘟嚷道,“瞧瞧人家,又是酒又是肉,再看看弟兄们,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这要在以前,老子早他妈的破门而入了。”
这名士兵话音方落,古寺廊外顿时一片死寂。
“喀嚓~~”
有耀眼的闪电从天上闪过,霎时照亮了五百士卒的脸孔,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狼一样的光芒,就像一群野兽嗅到了猎物那诱人的美味。张闿和这五百士卒本是青州黄巾贼兵,因为触犯黄巾军法,无奈之下才投降成了官军。
借着耀眼的闪电,张闿鬼使神差般侧过头来,直直地望着另一侧廊下紧紧挤在一起的百余辆大车,他奶奶的,那可是百余车金银财物啊!干他奶奶的,张闿狠狠地将衔于嘴中的草茎吐了出来,拔刀在手。
“弟兄们,干他娘的一票,再回泰山落草去!”
“好嘞!”
五百士卒轰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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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谯郡。
曹洪气喘吁吁地跑进刺史府。
“子廉?”曹操惑然道,“你不在陈国领军,却来谯县做什么?”
曹洪脸有异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曹操心头起疑,小眼睛里已经浮起了一团阴霾,沉声道,“快讲。”
曹洪喟然叹息一声,说道:“主公,太爷他……”
曹操霍然失色,厉声喝道:“家父怎么了?”
曹洪黯然道:“应邵奉主公之命前去琅玡迎接太爷,巴人老贼不安好心派五百部曲护送,走到半路时这五百部曲突然反目,可怜太爷、二爷还有全家四十余口、百余奴仆尽遭屠戮,只有十数人侥幸逃出,前来陈国报信。”
“啊?父亲!二弟!”
曹操大叫一声,两眼黑往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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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初平七年。
冀州巨鹿郡,张宝、袁绍终于兵戎相见。
巨鹿郡地处冀州腹地,乃是邺城北方门户,一旦巨鹿郡被黄巾军攻陷,骁勇善战的黄巾铁骑便可纵骑南下直趋邺城之效,这对冀州百姓、士族的信心是个严重的打击,到时候不但处于观望态势的韩馥残余势力会倒向张宝,就连袁绍的旧部也会丧失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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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张宝中军大帐。
一身黝黑铁甲的张宝粗眉紧蹙,乌黑明亮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军事地形图陷入了沉思,戏志才与张烈趋前几步,侍立张宝左右,张烈吸了口气,低声道:“探马刚刚来报,袁绍收编韩馥大军以后,弃守周边诸县,收缩兵力严防死守巨鹿、邺城,如此一来,便如此刺猬一般,我军士卒虽骁勇善战,却实在是难以下口啊~”
郭大沉声道:“不仅如此,我军兵多,袁绍兵少;然袁绍收编的韩馥降兵多是骑兵,我军却只有乌丸、匈奴骑兵各一万,以及还有主公麾下的一千重甲铁骑,更令人头痛的是河北一带皆为平原地形,利于骑兵突击而不利于步兵坚守。如此一来,我军兵力的优势荡然无存也。”
张烈击节叹道:“我军派遣使者招降张郃、蒋奇、韩猛等人却无人愿降,要不然,有了这三部骑兵相助,袁绍可一战而定也!”
骁将俞涉忧心冲冲地说道:“更让人担心的是,末将听说冤煞也正派人拉拢张郃等人,如果张郃等人都投奔了袁绍,那局势就真的不妙了。”
张宝背对张烈、郭大、俞涉只是微微颔却默不作声。
戏志才目光一闪,已然猜知张宝心思,微笑道:“张郃等人虽不愿投奔主公,暂时却也不会倒向袁绍,他们现在仍在观望,看看谁将获得巨鹿之战的胜利,不过才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最终是谁获胜,张郃等人都将引军相投。”
“哦?”张宝霍然转过身来,灼灼地望着戏志才凝声道,“军师是说,只要我军能获得巨鹿之战的胜利,张郃等人就会引军来投?”
戏志才道:“正是。”
张宝眸中掠过一道锋芒,冷然道:“看来,巨鹿之战是非胜不可啊。”
张烈道:“不过,要想打赢巨鹿之战,还真的不易呢。”
张宝灼灼目光落在戏志才身上,沉声问道:“军师可有破敌良策?”
戏志才深邃的眸中掠过一道精光,凝声道:“敌军骑兵强而我军步兵强,要想打赢这一仗,就只能出奇制胜了。”
张宝急问道:“如何出奇制胜?”
戏志才捋了捋柳须,凝声道:“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条件下打一场伏击战。”
“嗯?”黄巾大将郭大闻言困惑不解地问道,“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但郭大听不明白,就是张烈,还有俞涉、廖化等将领也是听得满头雾水,只有张宝神色凝重,脸上流露若有所思的表情。所谓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条件下打一场伏击战,岂非天方夜谭?
一般情况下,打伏击可以选择合适的地点,却根本不可能选择合适的时间,更无可能等到条件成熟再动伏击。因为敌军是动态的,不可能一直守在伏击地点等待被伏击。
戏志才不及回答郭大诸将的疑问,疾步走到军事地形图前,指着地图说道:“主公请看,巨鹿郡乃至整个河北都是一马平川,敌军的斥候站在原地就能清晰地侦察到方圆十数里内的敌情,根本就没有适合伏击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