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至贩夫走卒,上至领兵将领,都有所耳闻。
乍听此传闻,弹冠相庆、奔走相告者有之,添油加醋、推波助澜者有之,明褒暗贬、妄议时政者亦有之。
“顾泽大才,运筹帷幄,当冠世第一人也,竟死得如此无声无息。”
一人握着酒盏,说不清他说这番话时,其究竟是何心情。
“死了也好!自古人生谁无死?你我众有一日,也会如他这般,化作一抔黄土。”
“多少先贤都作了古!公达,能复饮乎?”
荀攸回头,对着程昱举杯示意:“仲德,你对顾泽之死,竟能如此豁达?”
“无所谓豁达与否,只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罢了。”
“当初顾泽行踪不定,生死未卜,我等寻觅良久,也未曾摸着蛛丝马迹,好似如鲠在喉。而今尘埃落定,那顾泽尘归了尘,土归了土。”
“我等少了一个心结,去了一场包袱,自然是心中畅爽,焉能有不豁达之理?”
话虽如此,但荀攸却是眉头微锁,不置可否。
“此时尚未盖棺定论,只是有谣言风传。没落到实处,不能亲眼见证,终究觉得心中不甚踏实啊……万一是诈死呢?”
“诈死?这对他顾泽有何帮助?莫非他也想寻个金蝉脱壳之法,假死遁走?”
程昱捏着酒盏,心中踌躇满志。
“如今荆州早已围成铁桶一片,便是有飞鸟路过,也得吃上一记弓箭!”
“他顾泽纵使算无遗策,又当如何脱身?”
“话虽如此……”
程昱的这番话,并没能解开荀攸心结。
是以程昱只笑了笑,并不在这话题上与荀攸过多深究,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无语的贾诩。
“文和为何沉默不言?可是有什么猜想,不妨说出来,有道是莫众而迷,大家群力群策一番,何如?”
贾诩闻言抬头,笑了笑:“无非是在想,既然谣言纷乱,不妨推敲一番。假定我是顾泽,此时为何要假死脱身,又复有何动机呢?”
一席话,说得在场诸位沉默不语,凝神思索起来。
思绪百般,众人也都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最终,却是莫衷于一,从之者鲜矣。
遂作罢。
翌日,不知怎的,这番传言,最终还是落了曹操耳中。
“公达,外面当真如此谣传么?”曹操笑问道。
荀攸想了想,道:“甚嚣尘上。虽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顾泽是否已死之事,倒是传得言之凿凿,出奇一致。”
微微颔首,曹操复问道:“那么,文若你以为呢?”
“臣……”荀攸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荀攸沉吟片刻,斟酌道:“身逢乱世,四野战火纷然,即便当真顾泽着了意外,尸横旷野,也并非不可能……只是乍听之下,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原来只是意外么。”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就此多说什么。
这番反常行为,倒是让荀攸颇为诧异,他不由暗中思忖。
丞相早前一直苦觅、打探顾泽下落,而今有了消息,为何却反倒是一笑置之了?此事当真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