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冬宫,这是一座气魄和规模都世人震惊的俄国皇宫。
整个冬宫正面向着涅瓦河,有3道拱形铁门,入口处有阿特拉斯巨神群像。宫殿四周有两排柱廊,气势雄伟。宫内以各色大理石、孔雀石、石青石、斑石、碧玉镶嵌;以包金、镀铜装璜;以各种质地的雕塑、壁画、绣帷装饰。
在穿越者的记忆中,那位已步入春暮之年的叶卡特琳娜二世,不过是一个又老、又蠢、又好色,脾性怪异,野心勃勃的老妇人。但这一次,显然是安德鲁记错了,那是一个能被后世尊称为大帝的俄罗斯国母,叶卡特琳娜二世永远都不是一个可被忽视的沙皇。哪怕她如今年事已高,也许还将时无多日。
在与远道而来的表亲,那位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共同签署了第二次瓜分波兰的《俄普条约》之后,送走客人的叶卡特琳娜二世便独自待在大书房里沉思。不久,她转到隔壁房间,那里的墙壁刚刚挂上去一副全新的欧洲全景地图。这是一刻钟前,帝国测距局依照多国合约的内容紧急绘制而成的。站在新地图前,叶卡特琳娜二世朝上面扫了一眼,发现横在俄国进军欧洲内陆的第一个障碍,那个波兰王国又变小了“一点点”。
1793年1月,根据俄普奥三国条约,俄占白俄罗斯(包括明斯克)、第聂伯河西岸乌克兰大部、立陶宛一部,面积25万平方公里、人口300万;普占格但斯克和托伦两市、大波兰地区的几省、马佐夫舍一部分,面积5.8万平方公里。人口110万;而可怜的奥地利只得到了几块小小的土地,人口不足20万。这是俄普奥三国第二次瓜分波兰的行动了,比起1772年第一次要更凶狠,更残暴。
然而,当叶卡特琳娜二世的目光转向西欧时,她看到代表红色区域的法国人居然得到了比利时和莱茵河以西的德意志领土,面积超过了12万平方公里,新增人口近8百万。这令雄心勃勃,试图带领俄国征服整个欧洲的女沙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大美妙了。
很快,叶卡特琳娜转身从桌案上戴起老花镜,手里还拿了把放大镜,立在于西欧地图前的俄国女沙皇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端详着地图上小如米粒的俄语字母,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一边紧张地思考着。
“必须遏制那个叫安德鲁的法国征服者!”良久,叶卡特琳娜放下手中放大镜,她回到自己专属的天鹅绒座位上继续思考,周密而详尽的思考。
尽管布鲁塞尔方面曾向俄国使节做出了信誓旦旦的保证,表示安德鲁法国绝不会援助注定要灭亡的波兰王国。然而,叶卡特琳娜二世压根就不相信言而无信的法国佬,就如同巴黎在1百多年来,一直保证不会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结盟。但事实上,每次俄土战争中,土耳其军队总是拿着法国最新式的步枪与大炮,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俄罗斯军人。
以扑灭大革-命的熊熊大火为由,派遣俄国大军远征法兰西。不过是叶卡特琳娜二世忽悠普鲁士和奥地利两国君主的谎言罢了,至少俄军参谋部从未拟定过这种必须横跨2500多公里,途径大小数十个基督新教的国家与自由城市,实为荒诞不经的作战方案。
所以,“在完全吞并和彻底消化波兰之前,俄国-军队决不可越过涅曼河左岸1百俄里。”这是叶卡特琳娜二世给予苏沃洛夫元帅的保证。
此外,也不可能指望奥地利人。由于维也纳在这次瓜分波兰的国际会议上所得很少,导致奥地利皇帝弗朗茨二世非常不满意圣彼得堡,甚至拒绝亲自出席此次三国和会。事实上,在与安德鲁法国签署完《布鲁塞尔合约》之后的美泉宫,对于恢复法语区的尼德兰统治兴趣并不大。弗朗茨二世皇帝更希望将同样富饶,但距离本土更近的北意大利平原,彻底纳入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
需要说明的是,北意大利的大部分领土目前都属于皮埃蒙特-撒丁王国。这是个属于波旁王室一系(从西班牙波旁王朝分出来)的富有王国,其首都设在都灵,统治领域包括辖意大利西北部地区的皮埃蒙特、萨伏伊和撒丁岛。
综合考量之后,叶卡特琳娜二世只能让普鲁士人为自己火中取栗。从两个多月前就开始,这位俄国女沙皇就一直在暗中怂恿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向安德鲁法国发动一场复仇之战,夺回莱茵河以西的德意志领土,将其大部归为普鲁士王国所有。至少俄国女沙皇的这番建议,的确令威廉二世很是心动。
然而,俄国的险恶用心却遭到了布伦瑞克公爵的坚决反对。倒不是这位普鲁士元帅不愿意对法国开战,而是他深知普鲁士尚未恢复国力军力,尤其是在军心士气方面,参与出征的德意志士兵永远都忘不了法军那种铺天盖地般的猛烈炮火。按照布伦瑞克公爵的话说,“除非能有效遏制法国-军队中的凶狠炮兵,否则,任何一直欧洲军队都不可能在战场上单独战胜法国人。”
不幸的是,在经历1792年两次战争之后的布伦瑞克公爵。于新年伊始因劳累而病倒在床,不得不回归自己领地里静养。在圣彼得堡会议期间,没有了反对之声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最终接受了叶卡特琳娜二世的出兵建议,为此还获得了价值3百万弗罗林黄金(约1千5百万塔勒)的军事贷款。威廉二世承诺普鲁士会在两个月之后,对驻守莱茵河以西的革-命法国,发动新一轮进攻。
“愚蠢的普鲁士人!”想到这里时,叶卡特琳娜二世那布满皱纹的老妇人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笑。必须说明的是,叶卡特琳娜二世在嫁入俄国之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鲁士少女。等到处理完俄罗斯的国家大事,叶卡特琳娜二世再度将思虑转向罗曼诺夫家族王朝的内部事务上。
长期以来,叶卡特琳娜二世都认为王储保罗大公是自己与情人所生,并非前任沙皇彼得三世(叶卡特琳娜二世丈夫)的亲生子。然而,保罗大公的鼻子越来越塌,嘴唇越来越厚,简直就是彼得三世的来世翻版。
导致叶卡特琳娜更担心的是,保罗大公近年来,对前任沙皇彼得三世的死亡原因显得十分关心,经常向侍从打听自己有无即位的可能性。不久前,出访普鲁士的保罗大公还在不停的询问其他人,为什么要叶卡特琳娜二世害死他的父亲,为什么要把本应给予自己的皇冠给了他母亲。
回归之后的保罗大公仍旧陷入痛苦不能自拔。他时而大哭大喊,时而消沉忧郁,使他感兴趣的只有打打闹闹的军事活动游戏。他对宫廷里流传的所谓他是谢尔盖?萨尔蒂科夫之子的说法嗤之以鼻,更加坚信自己是惨遭杀害的彼得三世的亲生儿子。仿佛为证明这一点,他变本加厉地模仿彼得三世的许多怪癖。从此以后,他也明确表示喜爱普鲁士的一切,暴虐地发号施令,残酷对待士兵,总之,只要有机会他就效法彼得三世的恶行,只是做得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上述一段为俄国史料)
沙皇叶卡特琳娜二世对于王储保罗的昏庸无能深感失望,所以把希望寄托在皇孙亚历山大的身上。只是为了避免彼得大帝开创的罗曼诺夫皇权基业,在自己百年之后,落入那个性情乖张、崇尚普鲁士主义的保罗之手。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皇孙亚历山大居然表态对执政俄国根本不感兴趣,并明确表示他对专-制、暴力和宫廷阴谋十分厌恶。他说他天性随和,喜欢宁静淡泊的生活。这番话,自然气得叶卡特琳娜二世浑身发抖,于是身为祖母的她平生第一次打了亚历山大一记耳光,最后还抱着年轻的皇孙失声痛哭起来。
黄昏时分,叶卡特琳娜二世叫来了守在外面的侍从官,命其草拟一份国文。宣称:为延续彼得大帝开创的长久以来的优良传统,皇孙亚历山大将沿着当年彼得大帝曾经走过的足迹,拜访德意志与尼德兰等地。其间,亚历山大还将造访巴登公国,探望已是俄国皇孙未婚妻的路易莎?玛丽亚?奥古斯特公主。
……
是夜,在布鲁塞尔的市政大厅里,灯火辉煌,宾客如云。
一入厅堂,美貌的妇人们迫不及待脱去身上的皮大衣,以便向世人展露自己那傲人的身材与胸脯;男人们则需要将马鞭,手枪与佩刀交给守在前厅的城市宪兵保管,然后急急忙忙追赶女伴的脚步。
随后,三五成群的男女宾客,顺着手捧鲜花侍从的指引下,登上灯火明亮的楼梯,进入辉煌华丽的金色舞厅,音乐、鲜花、冷餐、跳舞、欢乐、权贵、外交使节、高级教士,以及城市里的俊男美女们,构成了眼前的生动一幕。
或许是对亡妻的悼念或是心中的忏悔,身为巴黎特使的丹东,虽说勉强接受了安德鲁与布鲁塞尔市政厅的联合发来的出席宴会邀请,但他并没有携带自己的女伴。尽管之前,丹东很是喜欢在这种场合上寻欢作乐,以至于通宵达旦。
不久,当丹东步入市政大厅的第二道大门时,门前那位,一直在唱诵每位嘉宾名字与头衔的制服侍从,高声叫喊:“法兰西共和国国民公会特派员,尊敬的乔治-丹东公民”之后,原本喧哗的热闹气氛几乎在一瞬间被冻结。
现场的男人与女人,以及还没来得及成为男人与女人的少男少女,一个个都盯望着这位身材魁梧,相貌可憎的共和国特使,半数以上是不屑、嫉妒、反感、甚至憎恶的眼神,那是他们认为这个曾作为非法内阁司法大臣的雅各宾派骨干分子,与马拉等人暗中策划了那场惨绝人寰的“九月大屠杀”。
这些人都不曾想到,所谓的“拯救法兰西的大英雄”,那位张口法律,闭口公正的安德鲁统帅才是巴黎大屠杀的真正幕后策划者。当然,即便有人想到了,也不可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去证实,或是说服其他人相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