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恩霍斯特的手指朝东面点了点,“拉图尔伯爵还没决定放弃?”
中校点点头,显露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说:“估摸着我们的司令官看骑士小说看多了。连科堡元帅都投降了,他居然还想硬撑着,还以为自己是个神眷者。”
自从拉图尔伯爵撕毁了劝降信,还当着城外使节的面,羞辱了法军最高统帅安德鲁,使得法国-军队不再劝说列日要塞的奥军缴械投降,并加强了攻城节奏。
11月11日以来,法军再度恢复了对列日要塞余下四座炮台的轰炸。在已经连续5天的炮兵对炮兵交战过程中,法军那种轻便灵活,部署方便的12磅火炮似乎并不比奥军炮台上那些笨重无比的24磅火炮的威力要小,似乎打得还挺准,而且双方的有效射程都在1.8到2公里之间。
这5天对轰下来,拥有良好掩体奥军炮台炮兵损失了45门火炮,而法国人的损失估计在50门以上。然而,法军军需补给能通过蒸汽商船顺着马斯河,源源不断送抵前线阵地。今天摧毁了5门火炮,也许明天就能补充6门,甚至更多。
总之,法军的火炮是最打最多,而奥军火炮则越来越少,每座炮台平均仅剩下4到5门火炮,总计才17门。所有炮台中保存最好的沙恩霍斯特炮兵连队,如今仅留下80名个个挂彩的炮手,其他120人不是躺在冰冷的墓地,就是在救护所里做着垂死挣扎。反倒是沙恩霍斯特上尉,全身一点伤都没有。
至于援军那就别指望了,最近的一支奥地利军队依然被困于安德卫普河港,不过是借助英国人的外交照会,而勉强能自保罢了。
尽管处于法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奥军的物资补给至少在1周前,还是偶尔会有一些的。那是北面的荷兰商船主们经受不住金弗罗林的诱惑,借助天黑之际,铤而走险划浆潜到列日城下,与奥地利军队进行军需物资方面的交易。
现如今,即便是胆大包天的荷兰商船主也不敢再冒着被击沉的危险,穿越马斯河上的法军火力封锁线。近段时间以来,恢复动力的法军3艘蒸汽炮艇已连续击沉了16艘大小船只,并拒绝施救落水之人。担当前敌指挥官的奥什将军严格执行了交战法令,任由这些身穿平民装的“资敌间谍”冻死、淹死于马斯河中。
在沙恩霍斯特的房间里,布朗特中校语气沉重解释告诉炮兵上尉。
“我们只有13门火炮了,我的朋友。呵呵,13,这真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4座炮台的战地指挥官刚刚汇总了各自的战况,邦塞勒炮台和费勒马勒炮台被攻击的最惨,分别只剩下2门与3门火炮。我们这里算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意外,也许是明天,活着是后天,法国的骑兵和步兵将在那里发动地面攻势。”
布朗特中校顿了顿,将剩余的香槟酒倒进两个酒杯里,一口气喝完之后,将手中的酒杯摔碎。这位奥地利指挥官很是颓废的说了最后一句。“该死的,真希望明天能出现太阳,可以指引我辨清通向天国之路,而不是堕入地狱。”
“没有派你的步兵营在前沿阵地重新布雷吗?”沙恩霍斯特问。
布朗特中校说:“没人敢走出胸墙之外,法国人的狙击手能隐蔽在5百米之外实施打击;此外,法国人的50门火炮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摧毁布雷工兵连一整天的成果。事实上,我的工兵连仅剩下25人,我不会让他们再冒险了。”
在出门前,同是汉诺威老乡的布朗特中校私下叮嘱沙恩霍斯特上尉,不要为哈布斯堡家族太过拼命了,等到法国冲过步兵胸墙时,就立刻放弃抵抗。毕竟,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对此,深以为然的沙恩霍斯特上尉狠狠的点了点头。
……
11月18日,在持续一个礼拜的猛烈炮击过后,在马斯河的左岸,那些阻碍法军进攻列日城的邦塞勒炮台、费勒马勒炮台、奥洛涅炮台和朗坦炮台,已变得满目疮痍,整个表面建筑被钢铁炮弹一扫而光。据最后一次炮击的结果显示:敌方4座炮台上仅存7门火炮,剩下的奥军炮兵不足百人。
所以,进攻时机已到。上午十时许,在百余名火炮的隆隆炮火声中,奥什将军的进攻令随之准确而清晰的下达:乌迪诺准将的法第一志愿步兵旅担当主攻邦塞勒炮台和费勒马勒炮台的任务;而另外一侧,皮什格鲁将军指挥的第二步兵旅负责拿下奥洛涅炮台和朗坦炮台。
1个月前,依然是上校军衔的皮什格鲁,在已收复的梅斯城里担当城防司令时,居然接到了北方统帅部下发一份调令:将其从莱茵军团派往北方军团,担当一个步兵旅的指挥官。两周前,奥什司令官还授予皮什格鲁准将军衔。但直到昨天,皮什格鲁这才知道,那是总参谋部的絮歇上校,趁着一次机会向安德鲁统帅竭力推荐了自己。(详见第206章巴黎的六月风波下)
视野重新回归战场上,奥什将军已经集中了北方军团的全部4个轻骑兵团归于自己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步兵师团担当进攻部队的坚实后援。轻骑兵的主要任务是掩护进攻步兵的左右侧翼,防止奥军出城或是从胸墙阵地加以反击。等到堑壕被步兵们填平之际,轻骑兵也可以直接冲击奥军炮台的防御阵地。
事实上,这场教科书式的进攻操典,仅仅持续了20分钟不到,包括邦塞勒炮台、费勒马勒炮台、奥洛涅炮台和朗坦炮台在内的所有炮台都被法军尽数拿下。在法军强大火炮与骑兵的威慑之下,两个奥地利骑兵团的贵族指挥官们,态度坚定的拒绝拉图尔伯爵的出击令,表示宁愿上军事法庭,也不想白白从出城送死。
至此,这位波西米亚军团的司令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法国步兵们高举着带刺刀的步枪,轻轻松松的爬过堑壕,越过胸墙,冲上四座炮台,继而接受残余守军的投降。毫无疑问,形成压倒性优势的法军火炮在此次战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等到11月18日战斗结束之际,波西米亚军团在列日要塞仅有一个列日城池可守,其残存的兵力总算仅有1万人。不仅如此,由于弹药、食品和酒水与药品严重短缺,军心士气差不多跌倒谷底。
未来的一周之内,奥什将军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猛攻列日城。他依然采取持续炮击方式,将缴获的所有24磅重炮,调转炮口,配合法军的12磅安德鲁大炮,对准列日城的方向,一起开火。不久,城中的仓库和医院首先燃起了熊熊烈火。24小时之后,列日城中仅剩的30门火炮都被打哑,而法军炮火一直未断。7天之内,一百六十门重型火炮总共发射了9万发炮弹,包括大量的炙热弹(一种简易的燃烧弹,属于实心弹)。
在11月下旬,顶着城外炮兵不住轰击的列日城军民们,再度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缺水!由于列日城位于马斯河左岸100多米的高地,马斯河水无法供给山上居民。不过平日里,从附近山里流淌而下的山泉或是溪流都满足城市数万居民的日常饮用水。然而,等到法国工兵使用大批量的炸药,截断了上游溪流河道之后,列日城的居民就只能依靠雨水,苦苦支撑度日。以至于很多时候,都无法取水救火。
显然,时有时无的蒙蒙细雨是不够吃的,跟别说没有净化过滤的雨水实在太脏了,非常容易在人口密集区导致各种肠道里传染病,也是基督徒所说的瘟疫。
不久,列日城内的自治议会议长趁着天黑之际,在奥地利贵族军官的默许与纵容下,私下开门出城,拜访了城外的奥什将军,希望能代表列日城的全体居民,包括波西米亚军团官兵,向法军缴械投降。
然而此举,却遭到这位法军指挥官的一口回绝,他告诉求和使者:“必须说明的是,投降条件与保障条款都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位拉图尔伯爵,粗俗不堪的波西米亚军人曾经羞辱了我们的最高统帅。而再过几天,伟大的安德鲁元帅就会来到列日前线视察,所以……”
“所以,我们要么干掉拉图尔伯爵,要么我们陪着他与列日城一起殉葬!……而且,法军指挥官也同意开具一份死亡证明,认定可怜的司令官阁下不幸阵亡于火炮之下!”当天夜里,奥地利军官们聚在一起,通报了列日议长与法军的会谈结果。在长时间寂静无声的沉默之后,得到授意的几名下级军官拿过摆放于桌面的手枪,继而揣在自己怀中。
第二天清晨,波西米亚军团司令在巡例视察军营与城防要塞时,遭遇到贵族军官主使的暗算。为了确保刺杀效果,所有子弹上还涂抹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可怜的拉图尔伯爵死不瞑目,那是他半数亲卫队居然也参与了这场贵族军官的叛变……
11月28日,在结束了连连阴雨之后,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等到拉图尔伯爵不幸阵亡于法军炮火后的当天下午,奥地利军队就在贵族军官们的指挥下,选择了缴械投降。此时,整个波西米亚军团只剩下7千不到。至于城内居民的损失……自然不能归咎于胜利者,史书上必须记载是奥地利人的阴谋。
也是在这一天,已经待在战俘营修整的沙恩霍斯特上尉,遇到了一个与那位马库斯上尉一样的难题:没钱支付4千5百塔勒标准自赎金。幸好,波西米亚军团在阿登森林里磨蹭了好几周,最终没能进入法国境内。所以,他与马库斯比较而言,自赎金不会上浮30%。可即便如此,农民出身的沙恩霍斯特上尉铁定是交不起那4千5百塔勒。唯一的方式,就是这个汉诺威人选择投靠法军,该穿蓝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