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德鲁断然拒绝了巴纳夫等人的建议,即要求国民自卫军联合殖民地军队立刻逮捕或处决不安分黑奴首领。理由有二:敌暗我明,没法分辨出主谋,总不可能将上百万黑奴全部逮捕干掉;另外,一旦明目张胆的施加武力镇压,黑人之友社必然会鼓动极左派议员,在制宪议会发动针对奴隶主的舆论反击。
当然,上述理由都是安德鲁的借口。真实情况是安德鲁与巴纳夫立宪派的合作被他本人限定于法属加勒比殖民地(阿登省属于政治交易);而且,他不想与立宪派贵族纠葛太深,那是安德鲁不愿意提前丢掉革-命者的神圣外衣。
安德鲁继续实话实说。“我建议茅宁顿公使为消除双方不必要的误会,法属圣多明克可以同驻牙买加的英军互派一支不超过12人的军事观察团,定时通报双方的军事信息,以求该地区和平稳定。必要时,也可以将西班牙人拉进来。”
“你就不担心英国人会谋取圣多明克的利益吗?”巴纳夫又问。
安德鲁笑了笑,说不怕。那是巴纳夫显然不太清楚英国殖民地政策,即不再刻意谋求更多的殖民地,转而注重全球的战略布局,将重心放到印度次大陆。这方面,迪波尔和拉梅特兄弟是行家,作为盟友的他们会向巴纳夫解释清楚。
在另一个时空中,英军曾在法属圣多明克即将被黑奴攻陷之际,联合西班牙军队紧急增援了法兰西角,挽救了法国殖民者,还一度恢复了法属圣多明克的正常秩序。倒是黑人之友社煽动殖民地人民起来反抗联军……
晚宴持续到八点过,余下的节目是一场小型音乐会,安德鲁决定起身告辞,拉法耶特也同样走出公使馆。安德鲁随即邀请拉法耶特乘坐自己的马车。
“安德鲁你也是一名军人,而且是一位国民自卫军的将军,出门的交通工具应该选择骑马。”在左右摇晃的车厢里,拉法耶特一嘶哑的声音告诫说。
对此,安德鲁当然口是心非的点头称是,却绝不会接受对方的劝告。开什么玩笑!行进在18世纪后期的巴黎街头,不待在车厢里而选择骑马上街,那不是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下。穿越者的前世今生都缺乏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拉法耶特又不蠢,自然听得出对方那敷衍瑟瑟的语气,随即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安德鲁,你觉得我是辞职好,还是继续留任该死的岗位?”
安德鲁根本没多想,直接答复道:“作为朋友,我私下建议你抛弃一切烦恼羁绊,立刻离开巴黎;但站在地方副检察长的位置,我希望能你能延续巴黎这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
拉法耶特猛的抬起头,眼睛直视安德鲁,说道:“你很狡猾,非常狡猾!差不多与丹东别无二致。不过,我也感谢你的第一句劝告。尽管你们都希望一个叫拉法耶特的笨蛋继续留在巴黎,充当一个狱卒尽心尽职的监管杜伊勒里宫。”
安德鲁心下一动,以含糊不清的语气低声说:“事实上,你能够效仿克伦威尔!即便不愿意做护国主,也可以扶植年幼的路易十七。”
听到这些话,拉法耶特侯爵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闭上双眼,静静的靠在车厢上轻微摇晃。等到马车停稳下车之际,拉法耶特这才回头说了一句:“这绝不可能,我永远效忠君主、道德以及自己的良心!”
“笨蛋!绝对的笨蛋!”安德鲁再度在心中给予拉法耶特做了不可撤销的批注,他同时也发誓,绝不会主动挽救拉法耶特的政治生命。
马车继续向前,准备返回圣路易岛别墅。在途径圣德尼街的一家教堂时,上百名手举火把的长裤汉在此逗留,巨大的喧哗声吸引了车厢里静坐的安德鲁。他朝车窗外张望,却似乎听到教堂里传来的喊救命。
没错,绝对是救命声,却被狂妄的欢笑声和管风琴的嗡鸣声所掩盖。不用多想,安德鲁知道是极左派民众在“自发的”惩戒那些不宣誓教士。这类情况已在巴黎持续了半年之久。等到天主教会和罗马教皇公开谴责《教士公民组织法》和《宣誓法案》后,长裤汉们针对不宣誓教士的殴打与羞辱,也变得越发严重。
由于找神父麻烦的长裤汉人数太多,普通的巡警根本不敢管,事实上也管不来,加之警察局高层正值换届,以及某些政要暗中推波助澜,巴黎的各个警察分局几乎放弃了对不宣誓教士的援救。
“停车!快停车!”安德鲁敲打着车厢,又对着赶来询问情况的仲马少尉嘱咐道:“去带上几个人去前面的教堂里面看看,看到可怜的神父就把他们带出来。如果遇到肖梅特,就报上我的名字。记住,不要轻易使用武力!”这里是伦巴德区,在马拉的影响下,肖梅特主持着当地的极左派俱乐部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