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万里弗尔!”安德鲁由衷赞叹道:“奥尔良公爵真是豪爽,比起马拉要慷慨太多了。只可惜,秃顶公爵的胆子太小,干大事而惜身,不敢火中取栗。否则,单凭这张大额支票,那位殿下就是个非常值得投效的主子。”
即便是在欧洲,国王的宝座也必须用鲜血与尸骨铺垫,唯有意志坚强,不畏艰险,又顺应时代的幸运者方能攫取最珍贵的王冠,亨利四世可以,路易十四也称职,拿破仑更是厉害,至于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奥尔良公爵就相差的太多了。
10万里弗尔,这只是第一笔政治献金,以后会更多的。安德鲁已经放心了,哪怕有一天风云突变,自己也有了跑路的本钱。
刚把支票收藏后,安德鲁就听见梅尔达冲上阁楼的急促脚步声。
人未至,声已到。
“安德鲁先生,坏家伙们来了,是包税商人。”梅尔达气喘吁吁的叫嚷道:“不过,奥什上士把他们都拦住了。”
安德鲁点点头,他从床底拖出一个皮箱,将里面的两把短枪插在腰间,还披上外套遮掩。武器是勒让德尔帮自己采购的,只为防身。
下楼前,他命令波兰男孩:“你和你姨妈待在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下楼。”
“波兰人可不是胆小鬼。”梅尔达不服气回应道,接着快步跟了下去。
下到一楼大厅时,安德鲁总算松了一口气,不速之客居然是个老朋友,那个美艳的拉瓦锡夫人,保镖奥什只是将两名车夫随从阻止在屋外,拒绝他们入内。心中悬石落地,好在包税商总算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赶上门来行凶。
“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讲,我很忙,要为明天出庭做准备。”安德鲁抢在拉瓦锡夫人开口之前,直接回绝了两人私密的可能性。
贵妇人银牙咬着红唇,她在压抑心中怒火,就是眼前的家伙,居然在掀起了一场全民讨伐包税商的政治风暴。
几乎是在一夜间,整个巴黎城里,包括市政厅,议会、法院、邮局、游园场、咖啡馆、粮食与证券交易所,大街小巷,甚至是自卫军练兵场上,各种公众场所都粘贴着安德鲁起草的针对包税商和包税制的战斗檄文。
与此同时,几乎全城的报刊也在一旁推波助澜,为安德鲁的正义行为高声呐喊,倒是有两三家想为包税制辩护的报纸,被人煽动起来的暴民围起来,这些报社大门和众多包税商家中一样遭受泼粪待遇,不得不停刊数天。
对于此事,街头巡警通常是不管不问的。警察总署给出的解释是:依据人—权法案,民众有权利在公众场合表达他们的政治观点,只要不使用攻击性武器或是宣扬暴力手段,至粪尿等不雅之物绝不可能伤害到任何人(1865年之前的巴黎没有公共厕所,即便是国家大剧院与司法宫同样如此)。
众多包税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纷纷行动起来,想法设法去游说自己以前的资助者。
在司法宫与市政厅,无论是法官、高级检察官还是巴伊等政—府主官们,都将包税商被拒之门外;
在制宪议会,为包税制辩护的议员刚出声就引来众多嘘声,轮值主席甚至剥夺了他们的发言权。
在科学院,倒是有为包税商仗义执言的院士。只可惜孔多塞、勒让德与蒙日他们的呼声太微弱,几乎让人听不见;
至于杜伊勒里宫,仁慈的国王和王后的确同情包税商遭遇,但被暴民吓破胆的他们却始终表示爱莫能助。
包税商乘坐的马车也时常会被陌生人阻拦,还在警察眼皮下遭遇烂菜叶的突然袭击,今晚,高贵的拉瓦锡夫人来圣雅克大街156号时换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而在平日里,那只是专供下等人乘坐的。
“夏特莱刑事法院以误杀罪名轻判你的代理人巴贝夫2年徒刑,外加给你3万里弗尔作为酬劳。”拉瓦锡夫人不愿意多费口舌,立刻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安德鲁心中鄙夷眼前自我感觉良好的贵妇人,他义正言辞的回绝说,“抱歉,夫人。你不是本案的检察官,所以不具备和我进行诉辩交易的资格。另外声明一点,伟大光荣正义的安德鲁是无价的,再多的里弗尔不可能收买如此正直的律师。所以,请回吧。”不再废话的律师立刻下达了逐客令。
“明天的庭审,你们一定赢不了!”贵妇人跺着脚,冲着安德鲁歇斯底里的叫嚷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了她太多的刺激。
安德鲁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的轻松表情。事情发展今天,巴贝夫案不过是个噱头,哪怕在明天自己的代理人被判处极刑,也不无损安德鲁的声望。更何况,穿越者还精心准备了一个大杀器会在明日法庭上释放。
门外的马车夫与侍从想要冲进门给自家女主人找回尊严,却被健壮的奥什上士三两下打翻在地,躺在地上呻吟。从街对面闻讯赶来的一个巡警,他挥舞起手铐,意在讨好着安德鲁,发誓会把两个不法暴徒绑到监狱里严惩。
安德鲁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里弗尔银币,抛给守护上门的称职巡警,并默许早已花容失色的拉瓦锡夫人重回马车。此时,车夫与随从二人也挣扎着爬起来,赶着马车飞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3万里弗尔!那该是多少钱啊?”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梅尔达夸张的叫嚷着,他想要用手指来比划这笔金钱的大小,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过愚蠢了,正直如安德鲁先生一样的大律师是不会接受任何贿—赂。
当然,单纯的波兰男孩绝不会想象,就在阁楼上的书桌抽屉里,安德鲁不久前才存放了一张10万里弗尔的现金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