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有官员罪状秘而不发,当然是包藏祸心。”秦逍道:“宫里知道此事,卢俊忠不死也要重伤。”
苏瑜摇头道:“卢俊忠或许会伤些元气,却不会倒台。你初来京都,对他了解的并不是很深,甚至京都许多官员都没有真正了解这位刑部堂官。此人能够有今天,岂是无能之辈?其心思狡诈,心狠手辣,先前犯下致命错误,现在一定已经想好了弥补之策。”叹了口气,道:“我们的折子还没有到宫里,他那边的折子恐怕已经送到了。”
秦逍皱起眉头。
“京都各司衙门虽然对刑部又恨又怕,可是他们就算知道卢俊忠犯了这样的错误,也不敢轻举妄动,情势未明之前,谁也不敢与刑部正面为敌。”苏瑜平静道:“秦少卿,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你希望老夫和你一起向宫里上书,这道折子,老夫可以和你一起呈上去,但不是在今天,至少要等上两天。”
“这是为何?”
苏瑜心中暗叹,不可否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有勇有谋,而且心思较之同龄人要成熟太多,但终究在官场时间太短,对官场老手狡诈的心思难以完全看透,沉吟了片刻,才终于道:“等宫里的意思。”
“宫里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卢俊忠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壮士断腕。”苏瑜靠在椅子上,缓缓道:“卢俊忠手下两大干将,朱东山擅长刑讯逼供,韩熙同则擅长搜罗罪证,刑部的案宗及刑犯的罪证都是掌握在韩熙同的手中。今日卢俊忠虽然犯了致命的错误,但在他来说,庆幸的是当众问罪的不是他,而是韩熙同。如此一来,收罗官员罪证按而不发的罪名就可以扣在韩熙同的头上。”
秦逍眉头一紧,只听苏瑜继续道:“卢俊忠狡诈得很,回到刑部之后,第一件事一定是说服韩熙同担起罪责。”
“韩熙同会同意?”
“他不得不同意。”苏瑜淡淡道:“他若不同意,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卢俊忠倒台,要么卢俊忠依然稳如泰山,无论哪一种结果,韩熙同都会遭受灭顶之灾,而且会直接牵累到他的家人。若是担下罪责,即使韩熙同被治罪,至少可以保证他的家眷无恙,两者相权取其轻,韩熙同是聪明人,所以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
秦逍心下凛然。
“卢俊忠很清楚,圣人并没有废黜他的意思。”苏瑜轻叹道:“圣人如果真的想废黜他,不会等到今日。韩熙同上书,不是给宫里看,而是给朝中的文武百官看,只要宫里治了韩熙同的罪,那么所有人都明白宫里并不想对卢俊忠下手,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敢上书,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卢俊忠损失一位心腹干将,却能够保刑部无虞。”
秦逍微一沉吟,才问道:“那大人说要等上两天再上书,不知是什么意思?”
“两天的时间,足以让宫里对韩熙同下旨治罪。”苏瑜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才放下茶杯继续道:“如果一切如老夫所料,卢俊忠壮士断腕,将韩熙同推出去顶罪,宫里也治了罪,咱们的折子就不用再呈上去。如果老夫判断错误,韩熙同没有上书请罪,咱们倒可以上书,到时候也能逼迫卢俊忠将韩熙同推出去。既然他犯了错误,总要付出代价,折损一名心腹干将,对他来说损失不算轻,咱们最多也只能达到这样的目的。”
秦逍叹道:“所以卢俊忠终究会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他可是要伤筋动骨的。”苏瑜唇边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淡定自若道:“搜罗官员罪状按而不发,即使韩熙同出面认罪,圣人英明睿智,也知道背后是卢俊忠所为,如此一来,即使暂时不动卢俊忠,圣人心里也会对卢俊忠生出猜疑之心。一位臣子被圣人猜疑,你觉得会有什么好下场?此外监视官员行径,这是紫衣监干的事儿,刑部把紫衣监的事儿干了,你觉得那帮太监心里会痛快?”抚须悠然道:“让圣人起了猜疑之心,让紫衣监对刑部生出不满之意,卢俊忠即使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却已经种下隐患,迟早不会有好下场。”
秦逍闻言,心情这才舒畅一些,笑道:“下官驽钝,大人这样一说,下官心里也就明白了。”
“秦少卿,还是你手段高明。”苏瑜含笑道:“打了刑部的人,还让他们遭受重创,这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你有此能耐。这件事情,咱们不必操之过急,等上两天看看动静。当下咱们还是以整肃大理寺为要务,大理寺官员的档案老夫已经让人给你送去,你可有斟酌?”
“大人再容下官两天。”秦逍道:“到时候下官会列出名单,何人该留何人该走都会在名单中呈给大人,那是再请大人定夺。”
苏瑜微微颔首,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声音道:“少卿大人,云少卿已经开堂审理宇文怀谦一案,让小的问一下少卿大人,是否要过去听一听?”
秦逍起身来,向苏瑜拱手道:“大人,宇文怀谦一案,下官需要前往!”
“去吧!”苏瑜对宇文怀谦的案子没有丝毫兴趣,挥挥手:“这是你们的案子,老夫就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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