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叹道:“卫大人,实不相瞒,我刚接下这桩案子,刑部就找上门来,非要将这件案子从大理寺移交过去,是我没有同意。不过.....刑部那边对这次的事情很是不满,我是担心卢部堂不会轻易让这桩案子顺利结案。”似乎觉得自己不宜多说,摆手笑道:“不说了,我这样说,倒显得是对卢部堂不满。”
“秦大人,京都对卢部堂不满的人多如牛毛。”卫璧冷笑道:“刑部褫夺大理寺的职权,许多人私下里都觉得刑部太过霸道。”
秦逍一副找到知音表情,向门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卫大人,你是读书人,知书达理。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番我坚持侦办此案,还真不是为了和刑部争权,只是初来乍到,想要做些事情给圣人看看,也算是不辜负圣人的期盼。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刑部那边认定大理寺是要争权。”秦逍低声道:“我只担心这桩案子在大理寺这边完结之后,刑部那边不会就此罢休,他们要打压大理寺,最好的方法,就是就这桩案子重新翻案。”
“翻案?”卫璧皱起眉头:“秦大人这话如何说?”
“我这边如果判定主谋是卫诚,那么刑部事后翻案,就一定会推翻大理寺的判定。”秦逍犹豫一下,终是道:“他们很可能会将矛头指向卫大人,不惜一切代价将主犯的罪名扣在卫大人的头上。”
卫璧脸色微变,冷笑道:“难道他们还敢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秦逍淡淡一笑,道:“卫大人,刑部的刀下,你当真以为个个都是罪大恶极的凶犯?这其中有多少是被冤枉的,你在京都的年头比我长得多,应该对刑部的做派一清二楚。恕我直言,当年多少王公贵族甚至李氏皇族的人都死在刑部的手里,卫大人只不过是光禄寺丞,在卢部堂眼中只怕是不值一提,只要到时候将卫大人带进刑部,卫大人觉着还能安然无恙从刑部走出来?”
卫璧握起拳头,额头已经渗出一丝冷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卫大人是聪明人,心里自然清楚,刑部要对付你,并非是与你有什么仇怨,而是冲着大理寺来。”秦逍苦笑道:“只有将大理寺的案子翻了,才能打击大理寺,你是不是主谋在刑部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理寺会判出怎样的结果,无论我如何判定,他们只需要翻案就好。”摇了摇头,无奈道:“本来我先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方才......!”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并没有说下去。
卫璧脸色难看,沉默了一下,才道:“大人,是否刑部又有人过来插手本案?”
“这......!”秦逍犹豫一下,终是点头道:“实不相瞒,刑部侍郎朱东山朱大人先前来过大理寺。他知道了我的态度,晓得我准备判定卫大人无罪,所以立刻咬定卫大人是真凶。我对他说过,卫诚状告卫大人杀婢害妻,却没有任何证据,空口无凭,乃是血口喷人,可是朱大人对此却不屑一顾,非要说卫大人一定是主谋。非但如此,他还再三直言,让我将这桩案子交到刑部,卫大人,我若是将这桩案子往刑部一丢,他们定会竭力将你办成主谋,所以我自然不能答应。”
卫璧方才偷听到二人的对话,知道秦逍所言不虚,拱手道:“秦大人公正廉明,下官甚是感激。”
“今晚和卫大人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卫大人离开大理寺后,一定要小心提防。”秦逍皱起眉头,也是握起拳头:“刑部这次定然是要对大理寺动手,而且一定以卫大人这桩案子为理由,所以卫大人前脚从大理寺安然无恙出去,刑部只怕后脚便要侦办此案。你也知道,大理寺和刑部互相监察,这桩案子审理过后,卢俊忠一定会让人审阅这桩案件,而后找理由重新彻查。”
卫璧额头渗出冷汗,想了一下,才问道:“秦大人,你办案英明,知道下官是受冤枉的,不知.....不知这场大难下官该如何应对?”
“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秦逍摇头苦笑道:“早知道接下这桩案子会牵累卫大人,我就应该从一开始就直接将这桩案子移交到刑部,若是如此,卫大人或许还能从容脱身,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懊恼自责道:“还是我立功心切,将事情弄到这般地步,卫大人,我.....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难道.....难道朝廷就眼睁睁看着卢俊忠冤枉好人?”卫璧心里直发虚,虽然斥责刑部,但声音绵软无力:“他们.....他们真是太过霸道,还有没有王法?”
秦逍压低声音道:“如果真的公正廉明,卢俊忠也就没有今日的风光了。卫大人,刑部手里的冤魂无数,他们制造处的冤案,那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摇了摇头,起身道:“罢了,不说了。明日开堂结案,我准备判定卫诚谋害莲翠,将他打入死牢,卫大人当然不会有罪,明日就可以回府了。不过后面的事情,卫大人提早做些准备。”
他拱了拱手,正要离开,卫璧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一把抓住秦逍手臂,慌张道:“秦大人慢走,咱们.....咱们还是想个法子应对刑部。”见秦逍皱眉,忙道:“秦大人,如果刑部真的要翻案,定了下官的罪,不只是下官被冤枉,你们大理寺也要受累,恕我直言,眼下咱们是同坐一条船,一损俱损,所以万不能让刑部那边得逞。”
秦逍苦笑道:“莫非卫大人有什么扭转局面的好法子?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刚到大理寺,这桩案子如果被刑部翻了,圣人必定会觉得我昏聩无能,到时候我恐怕连大理寺也待不了,我还真是与卫大人同病相怜。”一屁股重新坐下,一脸懊恼,却又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