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来来回回,在小巷子口间跑着。
女人慈爱的眼神追着男孩的脚步,手中一边缝着破损的衣物,一边时不时看向巷子口。
“爸爸,爸爸回来了!”
男孩儿突然惊喜地大喊道。
生着一对棕色狼耳的狼族男人,载着满身疲惫,走进小巷里,在男孩儿期待的眼神中,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的块。
“太好了,谢谢爸爸。”
男人满脸笑意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去一边吃吧,我跟妈妈聊会天。”
男孩儿很懂事地点头,跑开。
男人来到女人跟前蹲下。
女人有些心疼地抱怨道:“你干的都是体力活儿,有这个钱,不如给自己买块肉补补身子。”
男人笑道:“我已经吃过了,有肉,放心吧。今天运气好,找了个愿意结日薪的雇主,再加上昨晚那位好心人送来的面包,我们再捱几天,就能搬进波河河畔的公寓了。”
“谢天谢地。”
他的妻子脸上露出期盼的目光。
波河河畔的公寓他们一同去看过,是当下,于他们一家三口而言,性价比最高的一处住处,公寓的主人也是个宽厚仁慈的人,答应他们可以减免部分租金。
她忍不住小声咳嗽了一阵。
男人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询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今天休息了一天,出了些汗,已经好多了。”
男人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安地伸出手去探妻子的额头:“不要掉以轻心,前两天,你晚上冻得直哆嗦,今天又发热出汗,我担心你是得了疟疾。明天,我去请个医生为你诊断。”
“算了,约里克。”
女人小声哀求道:“我想先搬进公寓,最起码,让杰克不至于每天都跟我躲在这个僻静角落里。今天中午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差点被一个男人抢劫,如果不是罗伯特就住在旁边的巷子里,听到动静出来阻止的话,我都不敢想究竟会发生什么。”
男人也不由犹豫了起来。
他们急需一个落脚点,贫民窟的那些旅社,遍地都是小偷,窃贼,强盗,混混,住在那儿,还不如就蜗居在这处避风且隐蔽的小巷里。
请医生,无疑要费一大笔钱。
不仅是诊费,治疗疟疾的奎宁水,也是价格极为高昂,据说是产自新大陆的药品,如果先为妻子治病的话,可能会掏空这段时间,他每天打短工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
一时间,男人不禁深深皱起了眉。
“别担心了,约里克,我会没事的。”
女人抓住了他的手,露出了一个虽然虚弱,但很温柔的笑容:“我向你发誓,我已经好多了。”
她的脸色很苍白,手掌传来的温度,却冷得吓人。
男人匆忙捡起毯子,替女人盖好,声音沉着而有力:“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请一位医生过来了,哪怕耗去积攒下来的大部分钱财,实在不行,他还能跟隔壁巷子的“邻居们”联合租住一处公寓。
原本他觉得邻居不可靠。
但今天的事情看来,最起码罗伯特一家,是值得信赖的。
这样想着,他起身开始忙碌,将帐篷搭出一个平滑的弧度,以避免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积雪压塌。
…
此时。
洛萨正跟拉维妮娅同乘着一辆马车,驶向流浪者们聚集的街区。
都灵的路况很糟糕,大多数地方都是石子路,只有少数几条要道,是铺有石板或是木板的。
虽然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或许是节日庆典的缘故,点着煤气路灯的街上,仍旧时不时驶过几辆马车,铁质车轮跟碾过石子路,车轴和车体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点灯人扛着梯子,爬上高高的路灯,挨个将其点燃。
洛萨突然感觉鼻尖一凉。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漆黑的夜空当中,正有无数随风飘舞的细小雪落下,整个世界,不知不觉间,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雪。
“呀,居然下雪了!”
拉维妮娅有些惊喜地摊开手掌,看着一朵晶莹剔透的雪在她的掌心融化。
但她脸上的惊喜,很快就被苦恼取代了。
下雪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阻碍交通,路面变滑,气温骤降——对穷人,尤其是流浪者而言,更是如此,他们很难找到一处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
桥洞底下,带阳台的小巷深处,不可能容得下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