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同事比比送了两张话剧票给金衍,他问金藻想不想去看。金藻还挺感兴趣。话剧六点整开演,他们的位置还算靠前。金衍怕金藻不太喜欢这种文艺兮兮的东西,但金藻意外地看得很认真。那是一个关于暗恋的爱情故事。男主人公长久暗恋着自己的女邻居,女邻居又为着另一个男人痛苦。女邻居穿红色连衣裙,在台阶上一级一级蹦下来的时候,像不规律的心跳,落在舞台上。她把她的男邻居当成了替代品,他热情地做着替代品。最后舞台上洒下漫天的水,男主人公声嘶力竭地大喊。金藻哭了。
晚上,金藻又抱着自己的枕头钻到了金衍的床上。金衍靠在床头看书,金藻玩着他的头发。金藻轻声说:“金衍,那部话剧很好看。”
金衍笑了下。金藻继续说:“我以为你和姜游谈恋爱,不会要我了。那时候就是那种感觉,觉得自己的心脏那块岔了气,而且怎么都好不了。”
金衍盯着同一个自然段盯了好一会。金藻像只毛茸茸的小狗,贴在他臂弯那边,顾自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金衍带金藻去超市采购点零食带去学校。他们在超市碰到大姑。大姑皱着鼻子在分辨哪条鲈鱼最有活力。金藻凑上去说:“这条,感觉能打一套八段锦。”大姑笑着打了他一下,说:“就你会取笑人。”
中午他们干脆跟着大姑回了家。金莓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露面了。她和大姑又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冷战。大姑夹一块鱼肉给金藻,说:“从小到大要和我冷战多少回都不知道,真是烦人。”她摸摸金藻的头,说:“小藻过来陪大姑就好,谁要她母女两个烦我。”
金藻晃晃自己的头,说:“我现在住校啊,大姑。”
大姑说:“就说周末啊,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金衍伸进鲈鱼碗里的筷子顿了一下。金藻天真兮兮地说:“不搬过来啊,为什么要搬过来?”
大姑笑说:“金衍出国了,你一个人周末待那边多无聊啊。”
金藻转头看着金衍,金衍看着他,说:“有个研修班,我报名了。”
金藻问他:“去多久?”
金衍顿了一下,说:“至少一年。”
金藻安静地呆了一会,忽然扔掉筷子,叫道:“你想逃是吧,金衍?”
金衍没说话。大姑愣愣地看着他们。金藻推了金衍一下,问:“你说啊!现在是在装什么?想甩掉我你就说啊。”
大姑拉了金藻一下,问说:“小藻怎么啊,金衍之前没和你说啊?就是个小研修课程,他想去...”
金藻甩开大姑的手,忽然扑上去揪住金衍往墙上砸。金衍重心不稳,差点栽到电视机柜边。金藻还是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要打金衍。大姑被吓得叫起来。她说:“金藻!生那么大气干嘛呀。金衍不在,大姑不会不管你的。我们肯定还是供你读书的啊。”大姑拉着金藻往门边撤,金藻气红了眼睛,死死盯着金衍。他在门边站了会,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每一年,他都在等七月的到来。暑假意味着金衍会回来。金衍拉着行李箱进院门,身上被雨淋得有点湿。管家给他拿干毛巾。金衍就搭着那块干毛巾站在侧厅的窗边看雨。那时金藻还没有手机,也没有照相工具。他想记住什么事物,只能那样一直看着。因为看了太久,所以记得太深。于是金衍生长在了他身体的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