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琪的心情有点怪怪的,秦森把她叫到办公室,竟然只是为了替她擦药,给了甜枣,但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随之而来。
她想:要是自己再次拒绝,秦森一定又会骂她是不知好歹的女人了。
这个男人倒底想干什么?发起火来恨不得要将她拆骨入腹,可好起来的时侯,样子居然有几分温柔。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冰山一样的男人也会温柔?可是她没有看错,她记得很清楚,当他小心翼翼的涂抹药水,当他低头轻柔的在她手指上吹气,那如果不是温柔,又是什么?
看上她了?看上她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
苏思琪拿起桌上的小镜子仔细端详,二十五六说自己老了的时侯还可以矫情,而现在,是真的老了,眼角的细纹早已掩盖不住,唇角的碎纹也慢慢显现,眼睛失去了曾经的纯真,有的是历经岁月后的沧桑。
秦森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她?比起julia小姐,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思琪托着腮,对着镜子做了个哀怨的表情,真寂寞啊,沈孟青,你快回来吧,我真的好寂寞!
心里想着沈孟青,脑子里却闪出秦森的脸,高大修长的身材,骨节分明的大手,冷漠的脸,灼热的目光还有那个挠乱她心神的吻
她的心突突直跳,却瞬间觉醒,她在回味那个吻,她居然在回味和秦森的吻!
老天,看来她真是太寂寞了,居然在这个初夏的夜晚思春了
街边的黑色轿车里,男人指间夹着香烟,手搭在车窗上,眼睛紧紧盯着楼上那扇透着橘黄色灯光的窗子。
在会所的时侯,他还显得有几分微醺,可现在,满目清明,半点醉意都没有。他当然不会醉,和那个女人喝酒,只让他心生厌烦,又怎么会醉?
一个人开着车在大街上乱窜,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他太熟悉这里,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她的窗子。
他想起今天给她擦药,她的表现并没有象上次那样过激,终于是识好歹了一回。
原来他们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在她背弃了他之后,他依然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她,依然想小心翼翼的呵护她,没办法,她早已经融在他的血液里,成为他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她可以背弃他,他却永远也不能放手,哪怕她结婚生子,哪怕百年以后,他们都成了一把骨灰,他的灵魂也依旧深深爱着她!
卧室的窗子印出她的身影。他笑了,换睡衣了,是要睡觉了吗?没有他的夜晚,她睡得好吗?可是没有她的夜晚,他几乎不能成眠,怀里空空,心里也是空空,他多想冲上去,张开双臂,告诉她,他回来了。多想抱着她一同入眠,可是他不能,大事未成,他还不能暴露身份。
手机响了,他淡淡的瞟了一眼接起来。
“嗯,好,我不需要看,放到保险箱里。”
简单的说完,他又抬头,窗帘却拉上了,只印出女人模糊的身影,她似乎在跳舞,从这头到那头,手舞足蹈,不停的晃来晃去。
男人眼里笑意更深,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安份,是太寂寞了吧?
她寂寞的时侯会自己找乐子,而他寂寞的时侯,却永远只是坐着发呆想她。
寂静的深夜,苏思琪突然醒了,好象做了什么梦,可是一睁开,又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半天睡不着。她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遥望星空。
墨一般的天幕上,细碎的星子很明亮,东一颗,西一颗,象洒落的银钉,又象璀璨的钻石,她想,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深夜,恐怕也看不到这么亮的星星。
月光也很好,弯弯的一轮挂在半空,清辉淡淡洒下来,象薄纱一样笼着大地。
余光里,楼下街边的一辆车里好象有什么在闪烁,她定晴一看,又没有发现什么。只是那辆车停在那里有些奇怪,因为那不是可以停车的位置,到了明天早上,一定会被交警抄牌的。
过了一会,又有什么闪了一下,这回她看清楚了,是一点红芒,在车窗的位置上,如果她没猜错,那里应该有个人,他在抽烟。
她很好奇,这么晚了,那个人怎么坐在车里抽烟?是在等人?还是在醒酒?
她安静的站着,看着那点红芒忽明忽暗,最后被弹出来,在夜空划过一道弧,落在地上。
她以为那个人要走了,可是并没有,她不看清他,却突然有个奇异的感觉,他在看她,他的视线仿佛冲破重重黑暗,盯在她脸上。而她的视线却在黑暗中受阻,怎么也看不清楚他。
这感觉让她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她甚至能够感觉他的目光牢牢的锁住她的脸,她紧紧抓住窗帘,捂住了越跳越厉害的心脏,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只有他才会这样看着她!
苏思琪突然跳起来,飞快的打开门往楼下冲去。是他,她有预感,是沈孟青回来了,他终于来找她了!
楼梯间的灯依次亮起,照着前方的路,她跑得太急,一只拖鞋跑掉了,她也没顾上,一口气冲出单元门。又向着远处的路口飞奔。
小区里的路灯经久失修,有些早就不亮了,亮的也只有一点暗淡的光,苏思琪在黑暗中奔跑着,风扬起她的头发,乌黑的长发在暗夜里象流动的水,坑坑洼洼的地面烙在她的脚板底,不知道踩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他来了!她的男人回来了!在这个深夜里,回到她的身边来了!
她的眉梢跳动着雀跃,眼晴里盛满喜悦的泪水,全身的细胞都在激动!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终于跑到街边,远远看到那辆车亮了尾灯,他要走!
不,他怎么能走,他们还没有见面,怎么能走?
苏思琪叫起来,拼命的朝那辆车招手:“停下,快停下,沈孟青,给我停下!”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一辆过路的车也没有,只有她的叫声尖厉的划破夜空,可是那辆车还是走了,他明明听到她的叫喊声,却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