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乐丁默默的坐在地上,心如刀绞。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苏腾的过去,却对他的痛楚无能为力。当苏腾不知第几次从抢救中捡回一条命,开始在半昏迷中自言自语的时候,杜乐丁知道他心里那个支撑他活下去的幻觉出现了。
苏腾轻声对着空气诉说自己的痛苦,他感到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打碎又重新拼合,每一条神经都被扯断再重新连接。
最令人恐惧的是,这个过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而且这种情况每天都会重复,他感觉生活在地狱里,死去又活来。
杜乐丁就坐在苏腾面前,有一种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的错觉。他曾以为苏腾只是在某一次濒死之际产生了幻觉,却不想他在地狱里煎熬了这么多年。
杜乐丁抹了一把脸,发现手心里湿漉漉的。
电子日历不断将时间往后推去,杜乐丁从苏腾的冰山一角,终于看到了事情的全貌。
这项人体改造计划在苏腾出生十几年前就开始了,后来苏腾的父亲加入了这项计划,在多次失败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尚在母亲体内还未完全成型的胎儿身上,认为在母体内开始进行改造的成功几率更大。
基因改造对人体影响很大,苏腾的母亲日渐衰弱,基本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等苏腾出生之后,她便撒手人寰了。
苏腾出生后,被强化过的细胞使他成为了第一个合格的实验品。那时因为他年纪尚幼,无法承受骨骼被侵蚀的痛苦,所以在六岁之前都是相对简单的药物试验。
噩梦就是从他六岁之后开始的,大大小小的手术都不算什么了,真正让他生不如死的就是在体内培养活性纳米金属。
接连不断的濒死折磨,让年幼无助的他产生了幻觉,每当他支撑不住的时候,那个幻觉就会陪在他身边,鼓励他坚持下去。
时间久了,这个幻想出来的人逐渐占据了他的生活,与他形影不离。在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里,唯有这个幻觉回应他,怜悯他。对他来说这个人才是真实存在的,不管别人是否承认。
可是他父亲认为这是一种精神异常,坚持把他送去心理医生那里治疗,除了谈话之外,还使用了一些强硬的措施。
苏腾认为他父亲和心理医生是想要杀掉他的伙伴,在那一刻他出离愤怒,拼了命似的反抗。
杜乐丁看着少年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困兽般攻击任何靠近他的人,真恨不得自己能早一点认识他,在他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对他伸出一只手。
可人生是没得选的,他来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腾鲜血淋漓的过去。
治疗最终还是起了作用,苏腾的幻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又不得不开始独自忍受没有止境的摧残。
杜乐丁看向那个冷血的男人,难怪一提起他,苏腾会那么失常。那个男人就是个疯子,在外界看来他是个科学家,为帝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可是在杜乐丁看来,他就是个变态,有一颗施虐狂的心。
随着“滴”的一声,白光刺眼的空间飞速后退,杜乐丁不得不遮住被晃得睁不开的眼睛。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医院之中。
周围的医护病患走来走去,一个接一个从他身上穿过去。虽然毫无感觉,但他还是贴在墙边,尽量避开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