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试探
虽说林中的事情颇有冲击x,但白商要做的事情却没有改变。
已经发生的事情怎样想都无所谓,又追加了怎样的事态也无妨,重点在於如何让猎人帮免於这场灾祸,这才是重中之重。
在白周前来坐镇现场之後,白商没多久便向文公子报备,说是要在林中巡视一番,说不定会找到其他线索。
文公子很爽快的点头同意,白商也就向白周交代後,展开搜索。
当然,搜索线索单纯是藉口,重点在於那批货物的去向。
白商同时也感受到了急迫x,原因在於外面已经被官方来人接管的这点。
那同时代表着留给猎人帮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要尽快增加手中的筹码。
於是乎,白商在此时发挥了如同帮派名称的能耐,亦即猎人的这点。
就赵家商队马车上的箱子判断,货物的t积不小,从车痕来看甚至也不算轻,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着实无法轻松搬运。
再者,文公子来的路上并无其他明显的车痕,白商等人前来的路上也只有赵家商队通行的迹象,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无法迅速运走这批货物。
甚至可以说,对方是早有预谋,这才没找到有通行或离去的痕迹。
是提早在此埋伏呢?还是潜伏了一段时间才行动呢?无论是那种,都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找到了。」
白商从腰间取出葫芦,润了润因紧张而有些乾涩的喉咙。
获季已然少雨,哪怕是在相对y凉的林中,空气仍是显得相当乾燥,不补充水分的话鼻子跟喉咙都会相当难受。
说是这麽说,也只是轻啜一口而已,毕竟滞留的时间b预想来得长,饮用水必须节省着用才行。
白商发现的是一个被绑起的草堆,再望向远处也有另外一个。
与他所想一般,再这种荒芜罕有人踪的林中,若不设下一些标记,实在难以辨别方向。
更别说那草束也是极小一撮而已,若不是刻意寻找恐怕会被轻易放过。
接着还有放在树下的石子堆这种东西,作为路标来说算是相当有效,所以白商的搜索进行得相当顺利,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处明显的据点。
说是据点,其实也顶多算是一处山下的y影处,作为堆放物资的场所罢了。
白商取剑拨了拨火堆,发现已经相当乾燥细碎,想来已经熄火已久,就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地点。
思考片刻後,白商决定向下探索,只是大约绕了一圈後没再看见类似的路标。
「找错方向了吗?」
虽有这种可能,但他还是决定继续搜索,不过这回转了个方向。
咻的一声,只见白商提气一跃,攀上了一株矮树,从高处俯瞰。
不一会儿便是寻着了标的,在林间枝上反复穿梭,来到了一个突出的高地上。
这番居高临下,果然让白商找到了另外一个不寻常之处。
当下,他也不管天光不久将尽,连忙朝着见着的地方赶去。
那里是一处林中空地,若不从高处俯瞰的话便不容易察觉。
若说是低陷的凹地或是一方小池塘便罢,在一处林中有这样的「缺口」就显得分外不自然,自然引起了白商的怀疑。
白商自树间翻纵而来,落地时只觉得察觉了些许古怪。
这处空地意外的乾净──乾净得连地上的草皮都没有,脚一踢便会扬起一片尘土,着实可疑得过份了。
白商当下以剑鞘作铲,挖掘着以野地来说过於松软细碎的泥土,不一会就得到了结果。
虽说天光已有些黯淡,但白商还是看得明白,他找对了。
「唉……」
只是结果无法让白商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失望了。
那批货物不出白商所猜想,是香薰一类的物事,这从破土以来闻得的气味便能明白,但光是挖开泥土就能闻到味道的这点代表着什麽呢?
就白商浅薄的认识来说,这种透过焚烧来产生香气的商品非常注重保存,所以多半是严密装在容器中运送,以免造成变质。
虽然只是传言,可白商似乎听说过有护卫无意间打开封箱,不只运送的佣金没收到,还倒赔了一大笔钱的事情。
就此点来说,白商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会是眼前的这副模样。
由於天光已然减退,此刻白商只能勉强看到疑似木条的东西随意被埋在土中,甚至每拨开一层土就看得到另外一批木条,不,这应该不是木条,而是被称为香木之类的东西吧?
哪怕找到遗失的货物是好事,但一批已经受cha0变质的货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使最上层的泥土已经乾燥得成了尘土,然而向下挖掘而出的仍是泥土,轻轻用手去捏也感受得到有些许sh润,埋在这种土里薰香不变质才怪吧!
可这麽一来整件事情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如果不是为了劫走这批货物的话,那又为什麽要在这里犯案呢?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涉及皇太后娘娘的,作为目前皇室辈分最高者,惹上了几乎跟整个皇家作对那般。
人为财si之事数见不鲜,可为此之外的事情而赌上往後的安宁,对白商来说就是不可理解之事了。
顷刻,白商便将这些不解抛诸脑後,因为那并非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在找到货物解决皇家需要的这条路行不通之後,白商惟一想得到的方法就只剩下一种,也是最为困难的那一种──直接抓到元凶,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现下唯一的问题在於,找得到人或抓得到人吗?
由於还需要对方的供词,那便势必留下活口,可白商没有这个把握。
当然,白商对自己的武艺还算是有些信心,然而见过那两个现场之後,那点信心却不足以作为後盾。
怎麽说那仅止於信心,而不是自大,甚至可以说更接近自知之明。
话虽如此,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帮派踏入这个危局之中,那也是不可能的。
白商心念把定,决定朝着起初决定的一个方向寻去。
那是顾忌帮众安全而没有派遣人手,而且极有可能是凶手去向的那端。
那是忽然之事,约莫发生在脚掌落地的那一瞬间。
有人在。
并不是发现了踪影,或是听到了什麽动静,便只是这麽觉得。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但对习武之人来说却不是什麽稀罕事。
是一种紧绷的气氛,如对招时,若b武时,观察对方也被观察的对峙气氛。
起初只有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才会有这种感觉,之後渐渐延伸到普通的日常中,甚至被人以强烈的情绪注视也会若有所感。
总而言之,此刻大约是踏入了对方的警戒范围了吧。
白商见过那两个现场的,是以不敢大意,缓缓ch0u出了系在腰间的长剑。
若在常人手中那是足有臂长的利刃,但在身型高大的白商手中却是有些显短。
不过这些许的长度差对白商来说反而恰恰好,是个足以发挥剑法与防身的长度。
左右观察了一刻,发觉没有立即的危险後,白商才踏出下一步。
说实在话,白商完全不想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态势下进b,特别是对方的实力可能远高於自身的前提下,然而此刻已踏在冰上,也只得戒慎恐惧而为之了。
x1入几口乾燥冷冽的空气後,白商试着放松身心,以免过於紧绷。
可就在那一刻,白商听到了有什麽在行动的声响。
窸窣窸窣,窸窣窸窣。
穿行乾草丛的声音与偶而穿透的风声混杂在一起,使他无从判断对方的位置。
即使如此,白商仍旧保持着相当的警戒,哪怕目光游曳也尽可能避免产生si角。
可事情的发展依旧超出白商的预料──
对方出手了,那是一口短剑,短得若是正面前来肯定会被架开的短兵。
然而白商却来不及反应,因为那正是从不及察觉的si角而来。
那一刻,白商几乎觉得x中的跃动停了一拍,因为对方从他的背後出招。
若非眼角余光瞥及一道身影,只怕他完全来不及应对。
刷一声,白商穿在身上御寒的褐布外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至於白商本人则是不顾任何身法与着地後该怎麽办的全力侧身一跃。
倏忽动,倏忽止。
迅速从打滚中重整态势的白商看着自己原本待着的位置,那里有一道影子。
饶是夜间视力不错的白商也只看得到一个隐约的轮廓,以及对方手中握着的短剑。
这真是让人羞愧!白商对於自己让人以短剑近身的这点感到羞赧。
一转念,白商就察觉了问题何在。
也许不是对方察觉自己才b近,而是自己如同字面上那般踏入了对方的警戒圈,位置大概是对方的眼前吧……
不想被他人察觉动静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动。
猜想自己大概从林间落地时就直接跳到对方眼前还被风吹草动所欺,原地找了对方老半天的白商有点拔腿就跑的冲动,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危险。
唯独大敌当前,白商只得振起十二分jg神应对,所幸此刻不再是提防偷袭,而是对面一决。
只见那道身影并未追击,而是架起了短剑,展开攻击态势。
对此,白商着实有些讶异,毕竟才被偷袭过,这厢便要正常打斗吗?
不过思考片刻,白商也就释然了,因为刚才与其说是偷袭,不如说对方只是站起身来朝他刺了一剑而已……
下一刻,白商x1气的那一刻,对方行动了。
不带腾挪,不容机巧,彷佛庭中信步那般前行,如同喂招一般的擎出一剑。
在白商眼中,这无机巧至不矫作的一剑却有几分洗练。
身後是树丛与林木的白商无从回避,便是打算架开此剑,却在下一刻直觉撤招。
原因在於那平凡无奇的一剑竟尔一转,反客为主要自白商手中长剑剑脊斩下,若然不收,不是空门大开便是此剑摧折,二者揭示白商所不愿。
可这一收招便落入颓势,是对方以短兵切入执长剑者的守卫圈之中。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半步,白商退不得,对方却仍在进b。
刺撩分拨,短剑尖端画出的线条连绵不绝,隐有几分大开大阖的意境,却总在去势将尽未尽之刻扭转而归,是巧极,亦凶险至极。
白商受制於距离,当下专心防守,剑端摆挪往往朴拙,却是在方寸之间守得低水不露,任对方剑光连绵,己方却是严守阵地,不露丝毫破绽。
剑击不绝,铮铮鏦鏦,若非刃器杀伐,直有几分大家拨弦之快。
林中风声稍止,剑声未已,彼此招式亦趋锋芒互对。
这一刻,白商心惊,只因长相继往,自己必败。
此一刻,白商一气相连,吐息一促,守势之剑一转,竟直入剑网之中,yu取敌手。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以长制短在所多闻,但在这寸隙之间实则长短无别,这一手不过快刀乱麻,直至两败俱伤之举罢了。
下一刻,白商只觉手中一gu巨震,倏忽之光在眼前亮起。
原来是对方撤招格挡,一剑击在了白商剑脊之上,从而使得这赌注一招偏挪。
也就是这一刻,白商藉着剑上星火见着了对方的容貌,同时翻身纵跃,翻入身後的树丛之中。
双足及地那刻,白商便是提气急奔,再顾不得身後敌人了。
就在他腾跃於林中时,心中泛出的并非是逃出活路的喜悦,而是一阵冰寒。
并不是夜晚林中的寒气此刻增强,而是发自心中的动摇与不安。
只因为那张脸……
「……文公子?」
那是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白商成功返回营地後,却因未见着的景se而险些惊叫出声。
毕竟文公子就在那里,独自一个人烤着火。
文公子没有如之前那般入夜前就离开颇让人意外,但让白商意外之处在於文公子此时在营地的这点。
经历过刚刚那阵凶险的交锋,白商此刻余悸犹存,特别是在最後一次兵刃相交时,那锋刃上擦出的火光让他看到了对方的脸庞。
在jg神状况正常的前提,以及自己认脸的能力没有出错的认知下,那怎麽看都是文公子,可他在白商返回时就在营地中。
在白商几乎是全速返回的状况中,文公子有能力先他一步绕回营地吗?
并不是不可能,只要文公子的轻功造诣远高於白商即可。
倘若如此,那他大可直接追上白商灭口,何必先返回营地,做这无用功?
百思不得其解,试着询问後得到的答案却更加让人讶异,亦即文公子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此处。
这又是怎麽一回事?白商如同一头撞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左转右折却是找无到一个脱身的通路。
易容术?白商脑海中浮现了这个可能,但随即又否定了这点。
江湖中是传言过易容术如何神之又神,可易容术如同其名,充其量是改换容貌的一种方法,其要点在於「变得不像原本的自己」。
要变成另外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很容易,然而要扮成一个实际存在的人就不是件易事,不,根本接近不可能的事。
要藉由易容术扮成另外一个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本就有些神似,经过一番打理之後便可达成,只是说来容易却又不那麽可能。
b方来说,白商与白周二人是从兄弟,但想透过易容术扮成另外一位却不可能,原因就在於t态上两人便相差甚远,更别说是五官纵有形似,脸型却还是有些差距了。
可单就容貌来看,此地的文公子与林中遇上的那人又相似得紧,莫不是兄弟?
虽然这是最有可能的走向,但白商却完全不想考虑这个方向,因为这会导致最糟糕的情况──连最後一个可能替猎人帮解套的方法都是对方给予我方的幻觉。
白商因而拒绝思考这个可能x。
可……接下来他还有什麽能做的吗?
十七、时限
文公子盘腿坐在树下,没有人靠近,更一个人独享火堆。
时不时会有人前来补充树枝,但还是没有人向他搭话。
唯一一个会与文公子交谈的白商在搜索行动结束後,却是距离文公子远远的,时不时找身边的帮众问话,但不管等了多久都没有前来的迹象。
这,让文公子满失望的。
说到底,整个临时营地的气氛相当紧张,可作为外人待在这里文公子也很紧张。
哪怕明白这阵气氛的原因在於自己,但文公子还是会受到气氛影响。
要是那位白先生肯过来讲几句话就好了啊……啊,白帮主就不用了,谢谢。
提到白帮主的话,他的反应让文公子颇为在意,特别是见到之中闲话甚多、语焉不详,那种像是在隐瞒什麽的口吻让她很是在意。
更别说是文公子说过的戏言,让她直觉猜想「纳采」之事。
何谓纳采呢?纳采乃三书六礼之一,为两家结亲时会走过一遭的礼节。
简单来说,纳采是指男方送上礼物,探问nv方生辰,表示这求亲的礼节正式开始……毕竟这年头很少人直接登门问亲,肯定都是先确认过再开始跑这流程,否则有些传统的纳采礼不耐放,准备起来也不容易,自然不能白送。
这麽想过之後,赵枫回头重看一遍文章,确实有些蛛丝马迹,像是请确保一定空间,不用太过注意排场云云,怎麽看都是暗有所指。
也正因为如此,赵枫才扣着那封信没给父亲阅览,打算先行一步。
这有些逸脱她平常的行事风格,但赵枫没想太多,便是说服了家人前来封京。
那麽这表面的原因之外,又是为了什麽?
这一回,赵枫找着了答案──这份郁结不清的情绪就是最直接的原因。
因何动怒?因而气结?因何忧心?因何困扰?
这一切都是因为更简单明了的原因,因为在意。
起初源自於「文公子」欠缺t贴而轻慢他人的行为,之後却起因於七殿下的身份,使得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解。
堂堂皇子为何纡尊降贵作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虽说只是很短的时间,但赵枫却时还记得七皇子伸出的手的触感。
哪怕是皇子的手,上面却带着茧,一点也不光华。
联想到这手曾经为自己作过吃食,那略显粗糙的触感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与那份触感同时唤起的则是另外一份暖意,来自於至今仍在x前的暖玉髓。
所以赵枫肯定了这点,也明白了自己这一切行为的源起──因为在意。
她很在意这个神se平静,始终说着她的生si并不重要却又救了她一命的人。
救命之恩并不是直接原因,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望着七皇子的身影。
没有什麽不切实际的期待,也确实存在着一份想像,一份疑问。
所以当这份想像落空,疑问扩大时,她选择了逃走。
而在逃亡的尽头,想像再度落空,疑问却得到了南辕北辙的解答时,她怒了。
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才会有这种反应。
为了得到这个结论而绕了多少弯路呢?赵枫不愿去想。
或者说,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想了。
三十、谁谋
文德坊,文卿顾府。
那场出人意料的大雨过後,七皇子与他身边的nv子被送到了此处。
这是一个不出意外的结果,毕竟触怒皇太后娘娘的结果是在宗庙长跪警惩,此时就算出了点变调,由g0ng中传来的主旋律也不会变。
是故,七皇子没有返回外g0ng,而是被送往了业师家中。
与仍就带着点sh气的空气不同,在许多人目光不及之处,想来仍有火烧得炽盛。
那是流言,如燎原火一般的流言,想来过一阵子会传得更远吧。
文卿顾同在庭中暂搁书卷时,便听到了走过回廊的仆役的私语,内容自然是关於那位被送来疗养的弟子。
倘若平时表现得较为谨严自制的顾府都是如此,那外界呢?
顾同没怎麽想像,只因为那是不需要想像之事──打从一开始就太不自然了。
连身为朝官的他都没能掌握这回太后返g0ng的虚实,在封京各坊市之中便沸沸扬扬的传起了关於七皇子的小道消息,再怎麽乐观也能判断是有人推波助澜。
紧接着七皇子即将成年的时刻,话题没个数旬半年恐怕是无法消弭。
所幸好事者可能会到宗庙窥探一眼七皇子,却不会有人赶来打扰顾府的清宁,这算是好事一桩。
至於到底该怎麽应对,顾同决定等自家弟子醒来再判断。
虽说与获季不过隔了数天,但就像是换了一张脸般,总觉得整个庭院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充满所谓萧索凋零的气氛。
走在府中外廊,顾同想着等等的话题,以及可能的走向。
虽说自家子弟多半都已成年外出,可多了一名七皇子似乎也还是不得省心啊。
内厅之中设有三个坐为,主位是顾同,一位是闻人泓,另外一名则是东方文。
顾同与东方文并不是那麽熟悉,但对闻人子弟身边都有一个东方家的人的这点倒是知之甚详,有过数面之缘,却没怎麽深交。
或者这麽说吧,就算顾同有意深交,想来东方家的人也会避嫌。
东方家就是这麽只闻其名,难以就其面目的一群人。
不过只要一想想闻人家与东方家之间的关系,也就不难明白了。
东方家之祖是元皇帝的妹夫也是妻兄,虽在征南之战中战si,族人也在乱战中折损大半,但也因此获得元皇帝的亲自监护,获赐「东方」一姓。
想想吧,元皇帝在入主中州之前在哪里?在西方,为牧族之首。
是以如此,东方二字对闻人皇族的意义不可不谓重大。
当然,这不是闻人要与东方共天下之意,而是为了保证东方家族一定能存续下去的做法,所以东方家族明明列牧族八姓之列,却没有任何一人出仕。
他们在元皇帝的安排下步入医学一途,从此闻人皇族身边必然都会跟着一名东方家的人,哪怕是过往的十地之战,起兵的闻人皇族尽遭屠戮,也没有波及任何一名东方家族的人。
也许他们不会涉及功名利禄,但只要闻人皇室在的一天,他们便会永远存续下去,这也许便是元皇帝对自己的妹婿妻兄最後的补偿。
作为目前年纪最幼的闻人皇族,闻人泓身边自然也有东方家的人。
这回事态过於超乎想像,所以顾同也只得让东方文全权照顾那两人,而这回的会谈也是在东方文的肯认下才促成,条件就是他得全权陪同。
……与其说是侍奉闻人皇族的人,有些时候反而b较像是监护人啊,顾同如此想。
他先在主位坐下,同时仆役也奉上了茶水。
那壶口冒出的香气并不浓烈,喝来的滋味也不怎麽样,就只是粗茶而已。
拿来招待客人或许有些失礼,但客人如果不在意的话,那也没什麽关系,至少就顾同所知的闻人泓来说,就是那种无论好茶粗茶都当成水在喝的人。
明明是皇族,有的是机会品茗各种好茶,却又一视同仁的糟蹋,真是不好说什麽。
片刻後,闻人泓才自厅後廊门步出,身後跟着一个跟班。
此刻的闻人泓自然不会穿上皇族正装,而只是一袭素衣外面加上一件保暖的棉质外衣而已,未戴冠而披发在後,完全是不能出去见客的模样。
哪怕表情一样平静,但为师八年多的顾同倒是看得出来,那是相当不满的神情,想必是後面那人yb他这麽穿着的吧。
嗯,就保暖来说无懈可击,在其他方面却是一踏糊涂。
至於元凶则是保持微笑,身上穿着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褐布衣裳,头顶则是用条帻巾裹着头发,说是不小心闯进文卿府上的平民大概也有人会信。
「若不是在自家府上,你们二位此时可是相当失仪呢。」
「不不不,顾大人不是说过了吗?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顾同是这麽说过,但那话绝对不是对东方文讲的。
对此,闻人泓只是冷哼一声,也不打算辩解。
「也罢,秋水病t初癒,穿得暖和些也不为过。」
至於东方文,顾同就决定不予理会,谁让他是东方家的人呢。
「倒是有些事情为师就算不好奇,也得好好探明这来龙去脉,秋水你应该明白吧?」
闻人泓信手倒了杯茶,既不闻香也不细品,就这麽饮入喉中。
「若先生想听,弟子自然是会提,就不知先生知道多少?」
当下,顾同便是简单提了自己所知的事情,不过没有加入任何推测。
在授业先生的注目下,闻人泓恭敬的点头连连,最终才开口。
「这方面的事情就让常德补充吧。」
「……咦?」
只见被指名的东方文一脸错愕,倒茶的手顿时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泼出来。
「逃云墟的事情你也有参与,你更是始终待在第一线,由你陈述b较准确,不足之处我在补充即可。」
对顾同来说这是有些趣味的画面,谁让他很少看到自家弟子这般指使人做事。
不过说这是指使又彷佛有些偏差,毕竟语气太过随x,甚至b较像是友人之间b较不庄重的互动。
东方文啜了口茶水,大大的皱起眉头後,心不甘情不愿的开了口。
从中,顾同得以b较钜细靡遗的了解个中真相,特别是提到猎人帮的时候……不之为何,东方文提到那位受陷害者的白壮士时特别生动。
「嗯,可以了。若为师猜得不错,秋水你是刻意放走那位白童子的吧。」
闻人泓对此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又喝了口茶,跟水一样的喝。
「这事不用猜,毕竟那两位白家人都跟殿下交过手,想必是在兵器上动了什麽手脚吧,谁让他们青灵剑诀属木,殿下的执锐属金呢。」
对武学上的事情,顾同不甚了了,顶多知道闻人皇家有一套独传的功法,以及基本的五行生克而已。
对此,闻人泓仍就没有回应,而是突兀的开口陈述。
「放走白童子算是意外之事,不,应该说这种两方无害的结果甚为理想,能进行得这麽顺利,大概也是那对从兄弟的功力在伯仲之间的关系吧。」
作为补充,东方文稍稍描述了一下他在那对从兄弟交战的地方见到的景象,各处树g受损、残枝落叶四散,如同一场暴风雨过境一般。
只是就算东方文讲得再怎麽生动,顾同也没什麽直观的见解,毕竟他没习武。
「反正幕後主使者的目的该已达成,棋子是否收回可能也不是那麽在意。」
顾同闻言皱了眉头,却也没说什麽。
闻人泓是皇族,皇族有些思考并非常人能够理解,哪怕顾同能窥得一二,却也不怎麽愿意认同,只能说那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罢,非皇家人着实没必要理解。
再说,言谈之中虽未言明,但顾同倒是能推敲一二。
在逃云墟附近的行动,并不是针对皇太后而去,只是皇太后的事情很适合用来作掩饰,不用多作什麽皇家就会将其掩盖,像顾同听到的缘由则是皇太后身t有恙,所以特意搬回g0ng中让众太医亲自诊治。
就算这跟甚嚣尘上的七皇子事件有冲突,但皇g0ng方面的说法就是这样。
同时,也能从这种反应中推敲出另一头的主使者是谁。
若是寻常宵小敢在皇室身边滋事,肯定如蟊虫般被捏扁,倘若是牵连甚广的话,这时候也该有了搜查的动作,可偏偏什麽都没做,那就代表另一头的疑犯至关紧要,甚至动不得。
筛选可能x後,答案就只剩下一人,不过顾同没有将这个人选说出口。
东方文仍在谈笑,闻人泓仍在喝茶,想必对此是已经有了默契。
辅政没理由这麽做,三皇子做了肯定会被立刻收押,除此之外已无他人。
「皇祖母已经承诺会给与赵家补偿,生意方面也只是延期再谈,这事情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哪怕真相未明,但在各种处置上都已经结束,不会有更多的事实被揭露,甚至是在这次事件中有直接关系的猎人帮或赵家也不会得知真相吧。
顾同心中并不能接受,倒也对此并未置辞。
他是正直不假,却不是初出茅庐的儒生,自然知道什麽不能说。
「那殿下要怎麽处理封京的这回事呢?」
东方文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狡猾,想来是在调侃自家主子。
顾同微微一笑,便等着自家弟子给出答案。
「有人在背後推波助澜,我为了平息风波而亲理此事,却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着。」
用闻人泓的方式来说,他是打算藉势而为,所以才在最快时间内被罚到宗庙前跪着,就是为了避免事情扩散生变。
毕竟他就封成婚在即,闹出了更大的风波就不好了。
只要他规规矩矩的在宗庙前跪完,事後向皇祖母认错,这事情也就结了。
「并不只是这样吧。」
顾同如此说,闻人泓倒也不意外,怎麽说两人都是师徒。
「你打算藉势为名,却没有想到踏入了连环计中,是吗?」
「……是。」
这话说得轻巧,但顾同却觉得有些别扭。
只要知道这场事件的起因为谁,那麽这场由皇室成员出演的戏码也就昭然若揭。
闻人泓将成为继二皇子後第二名就封的皇子,想来朝中已有不少有心人在盘算,甚至辅政本人应该也在盘算者之列。
顾同眼前的这名弟子自知根基浅薄,所以想要另辟蹊径来增加筹码,他要的并不是政绩也不是武力,而是声名。
那是不同於三皇子的文雅之名,而是在苍头百姓之间津津乐道的声誉。
皇家中事本就多遭窥探,这一等一的大事必然被大肆传播,直至远扬他州。
那麽,就算七皇子并不会真的走访各地,各地也必然先听闻其名,这便是这苦r0u计的真面目……不,这可能也算不上苦r0u计,大概皇太后娘娘也知道这点,才戏剧效果十足的多放了个盆子在那里吧。
「可这一切都被闯进来的赵姑娘给破坏了。」
这话说得有些苦涩,毕竟闻人泓应该也没想到绯闻的另外一位当事人会闯进来,把这原本可以顺利收场的求名之举弄得面目全非。
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求得了名声,但这名声就有点走样了。
更别说是老天开的玩笑,真的让那覆水给收了回去,这声名过盛了。
顾同已经想的到一年数季後,可能会有「七皇子叩首宗庙,暴雨起覆水能收」的话本出现了……而且这完全是事实,想禁绝也根本没办法。
对此,闻人泓也显露了自嘲的笑容。
「至於这事情的主使者是谁……不用猜,本人就来过我的面前承认了。」
「啊,所以是三皇子吗?」
闻人泓又是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
顾同是听说过三皇子颇好寻欢,个x洒脱,却不怎麽了解。
三皇子被剥夺封地是在顾同入京之前,个中缘由顾同并不清楚。
顾同不善诗文也不会受三皇子青睐,他也不会刻意去结交皇子。
在种种情况下,顾同这回有几分不明白,便是听着弟子说下去。
「我本就认为卫士之中安cha了几位皇兄的耳目,所以在返京之前就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并不意外,但我没想到皇兄做得这麽绝……为了让这出戏演得更加jg彩,甚至假借我的名义送信给赵家。」
根据闻人泓的转述,三皇子当时是这麽说的──「七弟,你这事情还作得不够jg彩,让皇兄帮你找来另外一名名伶吧。」
就结果来说,赵家小姐的行为确实非常出众,出众得不用润se就能成一场戏了。
「结果我成了三皇兄戏台上的角se了啊。」
传言三皇子也有写过一些话本,但终究只是传言,没有得到证实。
只是顾同看着闻人泓的表情神态,思索了片刻後,决定提出另一个疑问。
「秋水,你这麽做是想保护赵姑娘吧?」
此话一出,连一旁谈笑的东方文都为之一惊,赫然看向闻人泓。
闻人泓未有大反应,却是将手中茶杯放回桌案,微微一笑。
「果然瞒不过先生。」
眼见东方文仍是那般不明了的模样,顾同便是开口解释一二。
「返京时此事传开,若不尽速解决,迟早会有人找到赵家,这应当不难理解。」
东方文颔首表示同意。
「那麽未免事态延烧到赵家,就必须趁早出手解决此事,届时就算有人查明真相,那时秋水也已然就封,不在封京了。」
顾同望了一眼闻人泓,见他没有异议,这才又开口。
「更别说皇太后娘娘明白此事背後意涵,又因为此事与己有关,想来对赵家的照拂并不会少,只要得了太后娘娘这後盾,赵家便是安然无忧了。」
「正如先生所言。」
这时东方文才一脸像是吃了颗酸梅似的,来回看着顾同与闻人泓这对师徒。
「……我还是喝茶就好。」
虽说喝茶的表情还是像被酸到,但起码不会再开口了。
在东方文自愿退出谈话後,顾同提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
「秋水你已想好结果了吗?」
闻人泓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门外。
良久,这才开口。
「皇祖母覆水难收,而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了传言中的那名nv子是赵姑娘,想来就算是皇祖母再怎麽不愿意,也得就着那本不打算用的话本来演吧。」
皇子与一般民家通婚,这是本朝没有过的前例。
更准确来说,并不是收为姬妾而是明媒正娶的这点从未有过。
闻人泓以此事作为基底,却被三皇子一手推翻,假戏已然成真,说什麽也没用了。
「处罚大抵就是减封,我往後不能称孤道寡,甚至会像三皇兄受罚吧。至於赵姑娘……此刻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处理。」
这话惹动了东方文的兴趣,不过也只是抛抛目光,而没有开口。
「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跳入此局,就此声名大噪而非局外人,大概也没有夫家愿意得罪我……那,就只能带着她一起走了。」
顾同思及至今仍在时睡时醒的赵家小姐,心中倒是有几分遗憾。
同时也有几分庆幸──幸好自家那匹悍马现在不在,否则肯定会出乱子。
终、无为
皇太后娘娘本姓黎,乃元皇帝之孙黎王的後代。
昔日元皇帝定下规矩──闻人之姓唯有皇室可以使用。
这道规矩在元皇帝崩後数十年才真正适用,毕竟元皇帝只有一名儿子。
闻人皇室的後代照规矩封了王,却会在亲王薨後,让亲王的所有子息以亲王的封号为姓,就此脱离闻人皇室。
这规矩自然是独特的,某方面也排除了他宗入嗣的可能x。
也因为如此,闻人皇室的成员一向不多,最多时也没有超过百人。
黎家也是其中一支,更在两代後迅速没落,直到有人被选入g0ng中。
那位黎家nv子为先皇生下了皇子,是诸位皇子中年纪最为轻者。
彼时先皇年岁已高,倘若先皇驾崩,除了会成为太后的人之外,其他妃子若非依附封王之子息,便得入观修道,替先皇祈福。
黎妃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为了幼子而c劳,暂且没有修道的打算,但这名号却已经决定好了。
虚真,作为一名元皇帝後裔却在民间潦倒过,又入g0ng产下皇子的她而言,这或许是个再适合也不过的道号。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道号过了数十年都没用上,只有昔日许下此名的到人会如此叫唤。
因为昔日幼子被指定为先皇的继承人,黎妃也因而母凭子贵,日後会成为皇室中辈分最长的皇太后。
只是这一指名导致了诸位已然封王的皇子不满,最终列王起兵,共有十位皇子举旗za0f,相约战後平分天下。
又因为诸王皆以「土」相关之字为封号,在民间又称此战为「十地之战」。
那场绵延数年之战,以封京一方的胜利告终,而za0f的诸皇子尽遭枭首。
唯独诸王子息并未族诛,而是以封王薨後之例,让他们以父王封号为姓,各自散入民间。
往後数十年,昔日黎妃,今日皇太后,只有一个人以道号唤她。
「虚真道人这般汲汲营营,想是还看不清这尘世如何依归。」
尚未入g0ng前,那名黎姓nv娃曾与此时袭名逃云的道人有过交情,打算取道名时也是这位道人起的意。
只是事隔多年,一人贵为皇太后,一人仍是乡野散人。
「身在红尘,便是迷雾遮眼,谁能及得过局外人。」
有道是旁观者清,逃云道人自然明白这点,因而笑了笑。
一是穿着华服的老妪,一是穿着道袍的老道,二者却有截然不同的神貌。
贵为皇太后的老妪老态已显,气息不匀,若非刻意调养,想来天寿不远。
至於名号逃云的老道,此刻仍披一身灰白道袍,在草庐前的空地练剑。
那剑飞快,如天际云朵飞过,剑光映天光,煞是一片灿烂。
倏忽,那剑徐行,挥洒不见凝滞,剑影相连,如一云连绵千里。
这剑便在虚实快慢动静间不断变换,竟是一套极为高深的剑诀。
可对老妪那说,那便只是剑,而剑不能解决的事情太多了。
「纵是如此,虚真道人亦曾慕道,当知有为无为之理。」
老道收了剑,在老妪稍远处的竹椅上坐下,爽快的饮下一大碗清水。
「大道无为,是不可言,是不可形,终究难测。」
「道可道,非常道,可虚真道人居庙堂之高,应该知道几例才是。」
老妪一抬眼,彷佛睁开眼都有些费力。
「还请道长指教。」
老道摇摇头,从一旁桌上拿了蒲扇,在这有些凉的获季中搧风。
「虚真道人可还记得儒门山朱将门?」
老妪点点头,或者说那是不可能或忘的一件事。
元皇帝入关扫荡liuhe,唯独东北儒门山最後一支军队不降。
彼时元皇帝接受儒门掌铎建议,采行仁政,广布儒学,这才使得各地反抗逐渐消息,也因而没有再对东北这支孤军清剿。
东北孤军之首姓朱,乃是前朝将领,哪怕在前朝宗室俱亡的状况下,仍是坚守儒门山十数年,最後因天下已定而解散孤军,自此消失无踪。
「倘若元皇帝坚持扫荡,岂有那十数年边境和平,乃至於不战而能致太平者?」
老妪不语,而老道则是说了下去。
「只是数十年後,文皇帝见羁縻日久便命其内附,却因此生了乱子,十数年未能平静,最终回归初始面貌。後又忧其扰而分云州为三,门州作为重镇,守的不是边疆,却是在自己家里起了一道墙,高高隔开了近邻。」
老妪仍是不语,老道则是给了个结论。
「此无为有为之别,至今仍在,兵祸之乱终究起於人心,而人心便受有为所扰,终究成了灾有了害。」
恍惚之间,黎太后回过神来,身侧是另一名妇人随侍。
随侍者东方薇,不消说自然也是东方家的人物。
只是她与其他跟在皇子身边的人不同,是孀居多年後才被召入g0ng中,作为太后的近侍来工作。
此後十数年间,东方薇展现了她的能力,获得了皇太后的信赖。
也只有她能在事前就打点好皇太后的需求,更满足了病情不得外传的要求。
黎太后自然是满意的,但偶而还是会觉得有点扰心,毕竟东方家族的人与闻人皇家的距离太近了,会让位高权重者觉得有些不放心。
「娘娘不上望楼看看吗?」
东方薇的建议让黎太后心中一动,不过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的侄孙也在行列之中吧。」
「是啊,虽说文儿x格调皮了点,但跟在七殿下身边反而合拍。」
黎太后对此没多说什麽,只是抬了手,而东方薇便明白了她的需求。
不久,太后的座前设了案,陈了书卷,更备了笔。
只是用的并非墨汁,而是朱批。
书卷一展,只见上头文字陈列,竟是当今七名皇子的名姓。
辅政闻人洛、缇王闻人泾、三皇子闻人汜。
名姓在此一断,只因四五皇子同胞双生,却因早产而夭折,是故有排行却无命名。
接着则是最後的两个名字:六皇子闻人潼,以及最後的七皇子闻人泓。
只是在此名册上有着极为不详的朱批划注,将四五六三位皇子划去,因为六皇子在十二岁时遭遇意外不幸坠崖身亡。
这回太后同样拿笔沾了朱批,却迟迟未在七皇子的名姓上落批。
又是良久,黎太后这才在闻人泓名姓上写了「临缁侯」三字,接着收拢书卷。
「若不快点的话,七殿下的车驾就要离开封京了呢。」
东方薇如此催促,但黎太后仍是不为所动,哪怕七皇子是由她亲自教育长成,却也没有因此而动心。
「你若想看,便自己去吧。」
「……娘娘身边得要有人守着才行。」
这怎麽听都是藉口,但对年少成寡,必须自称哀家的黎太后而言,这份心烦之处也不失为一份温暖。
只是人嫁入了天家,更成了皇帝之上的皇太后,这份温暖反而有些不太舒服,更别说是那些至今仍在明争暗斗的孙儿们了,在深g0ng内院中追求那份温暖,只会让失去之後更加不幸而已。
不期然,黎太后想起了自己的侄nv,今日被称为敬皇后的那名nvx。
最终,这般回忆也只成为一道叹息。
「无论有为无为,生在闻人家中便没了选择,只因他们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
黎太后又一次睁眼,望着这jg雕细琢、美仑美奂却又无b冷清的寝g0ng。
「──便必须为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