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保证。”这次,赵浔没有给出承诺,“如果时机合适,我可以顺手帮一下,但如果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会特意带他走。另外,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走,我更不会强行带走他。”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离开这座村庄,也得一个人生活。外面的日子不见得就比这里好多少,你自己考虑清楚。”
夏梅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吃力地抬手摸了摸疯子脏兮兮的脑袋,放柔了声音问:“孩子,你愿意离开这个村子吗?”
疯子似乎很少有自己主动思考问题的时候,突然要进行人生选择,他整个人呆愣愣的,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不要怕,”夏梅轻声指引,“你按照自己喜欢的选择就好,伱想留下,就留下,想离开,就跟着他走了。”
说完,她伸手指了指赵浔。
疯子看了一眼赵浔,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模样。
“妈妈快死了,不能一直照顾你指引你……”夏梅话还没说完,又连连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未来的日子,你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你是想一辈子都待在村子里,独自生活,还是想和他一起离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妈妈不死!”疯子终于有反应,他着急地抓着夏梅的胳膊,“妈妈要活着!”
“我也不想死,”夏梅苦笑一声,“但……我的性命已经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
她知道疯子无法理解这样的话,又换了个方式说:“我死后,就能彻底离开这里,得到解脱,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解脱,妈妈能解脱。”疯子的双眼明亮,神情也有些高兴起来,“解脱了,妈妈就会高兴了!”
“对,我会高兴。”夏梅再次摸了摸疯子的脑袋,仔细清理着疯子脸颊上的碎发,“这是我期盼了一辈子的事情。”
“我也走,和妈妈一起走!”疯子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夏梅露出欣慰的笑容,又嘱咐疯子:“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必须完完全全听从他的话,一定要记住。”
疯子再次转头看向赵浔,和之前比起来,他的神情认真了很多:“好,我记住了,我会听他的话。”
“他会带走我的骨灰。”夏梅想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我死后,他会烧了我,这是在帮助我,你不要阻拦。”
疯子点头:“我知道了。”
夏梅这才转头看向赵浔:“那就拜托你了,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带我的儿子离开这里。”
“严格来说,不是我带他走,而是带走你的骨灰的人带他走。”赵浔笑了笑,“她会带着你的骨灰和你的儿子,彻底走出这座山村。”
夏梅心中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赵浔为什么不打算离开这里。
但她没有问更多。
她的精力已经在刚刚的谈话中都耗光了,她几乎没有了再次开口说话的力气。
何况她是个即将死亡的人,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赵浔能够完成她的心愿,其他什么的,都不是她要管的事情。
她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能够接受赵浔的计划。
赵浔笑了笑:“你想用什么容器装骨灰?”
他的语气很是随意,就像是在让对方挑选喜欢的饮料一般。
夏梅愣了愣,随后眼里蓄满了眼泪。
几十年了,她已经几十年没有听到别人询问她的喜好,尊重她的意愿。
被拐卖的那些年,她就是个物件。
躲在村子深处苟延残喘的这二十几年,她就是一抹游魂。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有了身为人的尊严。
哪怕,她要挑选的是装着自己的骨灰。
“用酒瓶子装吧。”夏梅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给出自己的选择,“这屋子里就有酒瓶子,装起来方便,而且细长的瓶子塞进包里也比较方便。”
“行。”赵浔答应了下来。
他站起身,对夏梅说:“你还有什么要对你儿子交代的,趁现在都说清楚。我先离开,之后每逢清晨和傍晚我都会过来一次。如果你死了,我就会开始后续的行动。”
“好。”夏梅仰起脑袋看向赵浔,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
“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赵浔摆摆手,转身离开。
赵浔回到村口,找了一个看得顺眼、还算完整的房屋,决定今晚就睡这里。
和之前那房子比起来,这房子小一些,但质量好不少,至少没有任何破洞,不漏风,床也是完好无损的。
确定了今晚的住处,赵浔又出去溜达。
刚走去没多远,就见周大富和周大贵站在塌了的房子外面,不知道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赵浔走到两人身后:“你们干嘛呢?”
周大富和周大贵吓得一激灵,转头看到赵浔的时候,表情都有些讪讪地。
“你……你去哪里了?”周大富结结巴巴地问,“我看房子塌了,还以为你被压在了下面,很担心你的安危。”
“你就住在我隔壁,房子塌了那么大的动静,你不可能听不到。这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你才突然过来,说是担心我的安危?”赵浔露出好笑的神色,“你觉得我信不信?”
周大富十分尴尬地扣了扣自己的手指。
周大贵见状,赶忙转移话题:“是这样的,今晚我们办喜事,村里人都会参加,你也是村子的一份子,所以我们来邀请你。”
“喜事?”赵浔有些意外,“哪里来的喜事?”
“我哥要有儿子了。”周大贵拍了拍身旁周大富的肩膀,对赵浔说,“村子里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添丁了,大家都想庆祝一下,添添喜气。”
赵浔瞬间明白了,他看向周大富:“你媳妇怀上了?”
“对,”周大富一提到这件事,心情就特别的好,他矮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似乎觉得自己格外高大,“第一胎是个女儿,这次一定是个儿子!”
“没错,我家第一胎就是个女儿,第二胎不就生了发财吗?”周大贵连声附和,“你家这次肯定也是个儿子。”
“不去。”不等周家兄弟继续发表各自的感想,赵浔直接拒绝。
周大富和周大贵同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赵浔,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村里办喜事,所有村民都要参加。”周大富的音调也变得奇怪了起来,“这是你身为村民应尽的义务。”
一旁的周大贵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无疑是在传达同一个意思。
赵浔一句理由都懒得找,只吐出两个字:“不去。”
【第三,如果有喜事,酒席必须参加,并喝下新娘敬的酒。】
虽然周家兄弟办的这个喜事和游戏规则里提到的喜事并不完全相同,但既然周大富和周大贵都把这个称为“办喜事”,那他就不能参加。
说不定这条游戏规则的最后一句,就是为了迷惑玩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