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疾奔过去,伸出手去摸外套,在碰到外套之前,他感觉自己的手颤颤巍巍,心脏扑通扑通作响。
手触外套,周七伤吃了一惊,继而摸遍整件外套,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件外套里面是空的!
“他去了哪里?”周七伤百思不得其解,又在甲板四周寻了一圈,不见其人踪影。
再次回到外套下方,瘫坐在地,心想:“这人真是神秘,不知上哪去了,要是那船舱中的鬼东西钻出来害我,那可如何是好?不对不对,即使那些个鬼东西不出来害我,也不见得那套中人便不会害我,总之,他们都是邪恶的,我该怎么办才好?父亲啊,父亲,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周七伤很希望周逢甲来救他,可是茫茫大海之中,怎能说救便能救?况且就算周逢甲身在眼前,他何以有能力将周七伤从套中人手中夺回去?
若是周逢甲有这个能力,便不会叫套中人将周七伤在自己眼皮底下掳走。
所以,希望周逢甲来救是徒劳的。
但是,周七伤不愿意这么想,在他心目中,父亲比天大,无所不能,他打从心底敬佩周逢甲,认为周逢甲即便一己之力做不到,也会借助外力,前来营救自己。
一连数日,周七伤都待在甲板之上,他在甲板上找到一个鱼叉,饿了,便吃用鱼叉叉上来的鲜鱼;渴了,便喝鱼鳔中仅存的少量的淡水。
幸好船舱中一直都没动静,那些个鬼东西没出来害他。
套中人再也没出现过。
这一日深夜,周七伤躺在甲板上,辗转难眠,百无聊赖,看着在风中晃悠的外套,怔怔出神,心想:“既然相安无事,我何不乘一叶扁舟,逃离而去?然而上哪找扁舟?茫茫大海之中,我又要漂到哪里去?”
言念及此,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连日来平安无事,接下来未必就会大难临头。况且除死无大事,周七伤也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
渐渐地,周七伤沉睡过去。
鬼船向前漂去,后半夜正前方出现一个岛,或者说是一座山,山海相接之处蓦地出现一个水洞,鬼船幽幽的漂进水洞。
片刻间空气变得越发冰冷,洞内寒风吹来,周七伤终于冷醒,醒转后只觉得恍如隔世,不知到了何处。
鬼船沿着水洞一直漂去,九曲十八弯,不时有成群的蝙蝠掠过头顶,蝙蝠也不是什么善类,些许蝙蝠粪掉落下来,正中周七伤脑袋。周七伤骂了一声,恶心之下拿手一抹,顿时便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他走近船舷,一手抓着船舷,一手伸到水中,想弄些水洗一下头,然而当手碰到水时,他吃了一惊,猛的缩手,暗叫这哪里是什么水?分明就是蝙蝠粪!
无奈之下,周七伤扯起衣襟,擦去脑袋和手上的蝙蝠粪。他想躲到船舱去,这样便可不必担心被蝙蝠粪打到,然而一想到那些个黑影,他就怕了。
与其被那些黑影吃掉,不如让蝙蝠粪砸死,周七伤这么想道。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被蝙蝠粪砸死,那得死的多恶心?是啊,多恶心。看着甲板尽头柱子上挂着的那件黑色的外套,周七伤的脑袋灵光一闪,嘴角上翘,打起了这件外套的主意。
他走到那根柱子下,踮起脚跟将那外套取下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发现这外套通体发黑,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心想:“这味道好似在哪里闻到过,嗯,是了,这是那套中人的味道。”
跟着周七伤又想道:“我私自拿了他的外套,他会生气么?会一怒之下把我杀了么?不管了,他要杀我还需要理由么?还是躲避这些恶心的臭蝙蝠粪要紧。”
想至此处,当下便把外套穿在身上,一戴上帽子,周七伤此时竟有一点威风凛凛的感觉,想着那日套中人便是穿着这件外套与自己的父亲大战,不成想今日自己也做了一回“套中人”。
周七伤靠在柱子之下,坐了下来,蝙蝠掠过,任凭蝠粪点点滴,他也不理会。
过不多时,船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肢体撕裂的响声,周七伤吃了一惊,这么多天以来,里面都没什么动静,何以今天便起了响动?
莫非船舱中的黑影饿得急了,以至于相互残食?周七伤觉得太有可能了,脑海中想象着那些画面,几欲作呕,当下把帽子裹得更加严实,希望不再听到这些恐怖的关于“吃”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船舱中黑影相互残食的声音早已绝了,水洞之中依然一片黑暗,周七伤心里觉得奇怪:“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天怎么还没亮?嗯,是了,定是身处水洞深处,暗无天日,就算天亮了,也和此处无关。只是不知这鬼船要漂到何处去,这水洞怎地如此绵长幽深?”
少顷,洞中渐渐明亮起来,周七伤抬头一看,发现水洞两旁长满了发光的珊瑚。一簇簇、一排排,发出淡淡的白光,好不美丽,照的原本黑暗的水洞仿佛明镜高悬。
周七伤感觉心境明朗起来,认为黑暗已经过去,光明便要随之到来。
欣赏着眼前美丽的珊瑚,看着看着,周七伤的眼睛却直了。他发现旁边的洞壁上,赫然竟是一口棺材,镶嵌在石壁之中,这并不奇怪,确实,并不奇怪,一口棺材而已。
然而,这口棺材却是透明的,透明的棺材,是挺少见,不过也不奇怪。
那么,奇怪的是什么?周七伤看到,那口透明的棺材里面,有一具尸体,好像是一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