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鸣湖畔,七艘画舫并成一排。
醉人的歌舞过后,二十余名姿容娇柔的妙龄女子,迈着芊芊细步走了出来。
站在岸上的人群立即发出一阵惊呼,双眼不停游移,一时之间竟不知究如何取舍。
姑娘们人人都生的极美,脸蛋身材俱佳。
携美泛舟,任尔东西,应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他们的眼睛看的却不是姑娘们出弹得破的脸蛋,柔柔不堪一握的腰肢。
他们的眼睛全都盯在了姑娘们怀中抱着的书画上。
这些装裱精美的书画,皆是大兴城名动一时的文人雅士们妙手偶得的佳作,轻易不会示人,更不会对外售卖。
如今为了救济灾民,他们竟全部捐献了出来!
船下不少人已经忍不住询问起了价钱,还没等竞拍开始就已经和人暗中较上了劲。
反观人群后依旧稳坐轿中的那些竞拍者,却显得很是淡定。
……
中间一艘画舫的雅室之中,陈子凌手拈长毫在砚台中饱蘸了一下浓墨,继续在面前的书案上泼墨挥毫。
一阵龙飞凤舞之后,洋洋洒洒两千余言,字字珠玑,意境深远。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绿猗嘴里磕着瓜子,看着桌案上陈子凌快速写就的书法作品,忍不住轻轻读了出来。
现在她可是越来越服气,这位帅气多金的叶家男主人了。
那本小册子上勾画标注的经脉图谱,她忙活了三天才在自己身上一一验证完毕,竟无一舛错。
“钱小猗,你看我这份书帖,起拍价定多少合适?”
陈子凌丢下毛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朝身边的红衣女子开口道。
一旁的绿猗满脸震惊,终于不再和他斗嘴,出奇地没用“那谁”来称呼他,不由自主地攀上了关系,夸赞道:
“师哥,我看单就您写的这篇文章内容,就已是无价之宝。
道之有无,玄之又玄,大道飘忽,凡人岂能窥测?
师哥只数千字就将道之体、形、实、用、变论述的奥妙无比,堪称……有字天书!”
站在一旁手捧果盘的粉衣丫鬟,听到绿猗的这样的赞叹,惊得说不出话来。
绿猗姑娘一向眼光甚高,诗书一道也有几分造诣,私底下那些自命不凡的太学院学子还被她骂的狗血淋头,今日难得见她对如此人如此奉承,更加震惊于那个师哥的称呼。
钱小猗双手拿起桌案上的书作,双眼贪婪地看了又看,越看越觉面前的文字,蕴含着的道理神妙无比。
半晌后,她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身旁的陈子凌,扯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央求道:
“师哥,我给你和叶姑娘做一个月的饭,这份书稿送我好不好?”
“当真?”陈子凌还未答话,坐在绣墩上嗑瓜子的叶轻眉就主动开了口。
在她看来用陈子凌随便写的几个字,换一个月的免费小厨娘实在是很划算的买卖。
这两天她尝过这位红衣姑娘做的饭菜,和她的厨艺相比,似乎味道……还不错。
钱小猗一听叶轻眉有些心动,立即乖巧地点了点头,“只要你们同意,我还可以免费帮你们洗衣服。”
“成交!”叶轻眉眯眼一笑,拍了拍小手。
钱小猗双手拿着陈子凌的书作,生怕他们后悔,急忙逃了出去。
陈子凌无奈只得重新写过。
叶轻眉缓缓踱到桌前,眼帘微垂,低头看着手里的墨块,轻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书帖价值,只是想到钱小猗这些年做的事情,让我都觉得很是钦佩。”
陈子凌听着她的解释,手里动作一停,知道她说的是钱小猗在魏国偷偷救治灾民的事情。
叶轻眉之前故作姿态藏着的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
迎着陈子凌的目光,叶轻眉神情显得很是温柔,继续道:
“画舫卖笑娱人的姑娘们,听说了国内流民的事,很是大方捐了些银子,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叶轻眉说着悠悠一叹,显得颇多感慨。
二人相处多年,心意相通,相互之间话只需说一半,对方就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陈子凌点了点头,主动补充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侠女自古出青楼。”
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也适用,并且在底层人中流传的很广。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落魄过的人,更能明白雪中送炭的珍贵。
经历过无助的人,才能更加真切地体会到流民们绝望的心情。
所以这些地位低贱的女子们才会以己度人,做出很多富庶之家、高官显贵们也做不到的事。
追根究底,大煞风景的话陈子凌自然不会说,于是他只握了握叶轻眉的小手,认真道:
“这些姑娘们身如枯草浮萍,心却不输常人。
国破山河之际,落难悲歌之时,曾经的所谓忠臣可能会瞬间倒戈,亲友会冷若路人。
倒是这些青楼画舫内无足轻重的小女子,很有可能比常人多了几分忠贞,也多了一些善意。”
叶轻眉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看来这些年潜移默化间,她对陈子凌的价值观,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