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又是我独自一人,只不过身上穿得整整齐齐,还多盖了件毛皮制成的大麾。
略一动弹,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昨晚上做梦了?怎么一点不疼……哎,我这是盼着自己疼么?那老怪物精修医毒两术,自然有的是办法帮我治伤,哼。
我起身下床,一眼便见着平日里放了一堆瓶瓶罐罐的石桌上空了一片,只余一张纸被一个小盒压着,被山洞里灌入的晨风吹得呼啦啦的轻响。
几度情深?谁伴终生【三】
“严亭小子,老夫有急事需回家乡。你身上外伤应已无碍,只需将这纸上解毒之法熟记于心,以防万一。老夫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想见你鲜血流尽而死!明日,你便自己下山去,到得山间大路上,你便可见着托尔镇,老实呆在那里,做你被贬的平民。若是好运,还能再见。”
纸上内容清楚明了,其下便是一堆的术语,详细说明了要使用何种药材,先放哪种,遇何种情形后再放哪种,最后再如何处理等等。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居然还要将一条条血色的虫子自体内勾了出来,还得是现形后才能见其踪迹!这、这老怪物,弄的什么鬼名堂,这血蛊……实是太可怕了些,竟就这般在我体内?我实是有些害怕,浑身都僵硬了。
盒子里,是一整套的行医用具,银针。
且不论是否用得上,这东西倒做得十分精密,深得我心,且收着罢。
我整理了三年来留在此间的衣物,加起来也只不过一个小包,再披上那毛皮大麾,回头看了看那石床,心中一阵烦燥。
若是有内力,我早便将这床毁了,也免得看了碍眼!
最终我只是踢了它几下,疼得跳脚之余,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下山。
果然离此不远,只慢慢走了三天,我便找到一处小镇子住了下来。
守城的大人我竟也认识:每年都会进京献贡参与贺岁的,玉门关太守。
如此一来,我便又逍遥了起来。虽说只是个平民身份,却能有独门独院的屋子住着,还不担心吃穿用度。仔细一想,我倒还真像是个蛀虫,不学无术之辈。
也不知是否被老怪物折腾惯了,此后两年中,我每日闻鸡便起,对那些药物的兴致也越发的痴迷,那张纸上的解毒之法,更早已刻在了心里,默默演练了无数次。
这一日,我才从太守府出来,坐在茶寮中歇脚。太守大人近日常会与我商量一些边境之事,也不知他是自何处得来的探子,行事作风,颇为老练,倒有几分懿轩当年的风采。
“先生您又来了啊,快歇歇。”小二殷勤的跑到外头去,牵了一匹神韵尤佳的白马,拴在了门外,随即又冲了进来打上半盆温水,挑了块新的布巾,又跑了出去。
隐约听得外面有人应着:“有劳。”
这待遇还真不错,我在此地住了一年半,倒还不曾有过。但这声音,亦甚是耳熟。
或许是听错了吧?怎会是熟人?我一时想不起来,偏生又犯了懒不想动弹,便继续靠在桌沿上,摇着折扇看窗外红柳抽枝。
不多时,太守大人赶了过来,笑容满面道:“严亭可见着他了?老夫一直保密,想着两位或许遇上,便又是一番惊喜。怎么样,如今的太傅大人,可比当年的军机营统领斯文得多了。”
“哎?”我猛的一抬头,正对着太守笑得看不见的双眼。我愣了愣,扭过头探出窗外去,却只见路上行人依旧,哪有懿轩的身影?
这时候太守大人才知道,我不曾与懿轩遇着。他面有难色的解释一通,我才明白过来,懿轩当日与我擦身而过之时,便是已决定离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