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居住在城邑的人,还是在深山田野间的人。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想过,会在有朝一日,能见到秦国长公子。
就连得知要护送王上前往邯郸的时候,将士都在心中清楚的知道,王上会率领禁军随从,身为铁骑的基本上是没有机会见到王上。
不曾想。
今日长公子居然会来大营这里。
片刻后。
“走,去看看!”
“走走走!!”
当看到将军与长公子前去大营操练场地,所有将士都纷纷跟在身后。
大营内。
铁骑将士正在骑马操练,一名名铁骑将士骑马狂奔的战马,手持弓弩对着远处的木把放箭。
伴随着一根根箭失不断飞射,其他铁骑将士纷纷都在观望,时不时忍不住大声喝彩。
这时候。
白衍带着扶苏、白裕来到操练场地,望着远处那些操练的铁骑将士。
“彩!”
扶苏望着那些骁勇的铁骑将士,手持弓弩,箭失脱靶之数寥寥无几,忍不住喝彩道。
白裕在一旁,望着那些铁骑将士的操练,忍不住点点头。
身为领兵出身的白裕自然看得出,能在骑马狂奔之时,百步射箭如此精准,与那些将士脚上踩踏着的马镫,有巨大的关系。
曾经铁骑大军在白裕麾下,没有马镫踩踏,尚且弓弩兼具,如今有了马镫,外加上白衍更着重训练弓弩。
如此种种,能看到这一幕,虽超出意料,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马镫可配备全军将士?”
白裕转过头,看向白衍询问道。
白裕都想不到当初把铁骑将士交到白衍手中,不仅把白衍这个将才之能激发出来,更是让白衍无意间弄出这个利于骑战的马镫。
昔日阏与一战,白裕清楚,白衍之所以敢率领麾下铁骑直冲赵军人墙壁垒,一击击溃赵军防线,救出杨彦及其部曲,这马镫当属首功,若非有这马镫,铁骑将士就是再骁勇善战,恐怕也是于赵军两败俱伤,所剩无几。
“皆有!”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对着白裕回答道。
转头看着远处的那些操练士族,白衍给白裕、扶苏解释道,如今铁骑大军之中,已经尽皆以将士之所长,而分其烈军。
善战者,长戟骑,逢战必先锋,死战必第一。
善骑者,斥候军,巡视,善用弓弩,游射牵扯,逢战之时必挡数倍步卒。
白衍给白裕、扶苏解说道,把身下一些小规模兵种说出来。
这些都是魏老教导他的,而且在挑选主将将领的时候,白衍也是通过六韬以及自己的观察,配备将领、副将领。
至于白衍心中最器重,也是最期待的重骑。
白衍没有着急说出来。
重骑甲胃严密,嬴政同意让锻造重骑之后,按照此前设计,从战马到面具,皆以铁矿而精炼,需要的时常不菲,眼下说出来无异。
况且公子扶苏背后有昌文君、昌平君。
白衍虽说已经确定奉命驻扎在北边,抵御北方的匈奴,但白衍可是清楚,若是第一次攻楚之时自己不在,那昌平君就会成功,到时候反叛秦国,成为楚王。
若是到那时候,白衍说不定有机会南下,给昌平君与楚国一个见面礼。
只要有五百重甲骑,白衍就敢冲击楚军军阵。
“好一个逢战必先锋,死战必第一!”
扶苏听到白衍的话,那于嬴政有几分相似的神情上,脸颊微微有些动容。
怪不得白氏铁骑敢在上郡,独自以一万余卒,鏖战月氏、匈奴两个部落的大军。
“那缪汕,便是做过长戟士?”
白裕在一旁突然看向白衍,开口问道。
此刻白裕神情有些复杂。
那些将士跟着他,难以立功,然而如今跟着白衍,就连曾经的上造,如今都已经升爵到不更。
“那缪汕原本是蒯中部曲士卒,再往上便是钭阳,阏与一战,钭阳与奚元皆战死,钭阳麾下蒯中也在那一站阵亡,缪汕在那一战,斩二将,得其首级。”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回答道。
营地内。
因为白衍等人的到来,其他操练的铁骑将士,已经纷纷停止操练。
这时候,在缪汕前去通报之后,得到消息的宴茂已经来到白衍身边。
“宴茂参见公子,参见将军!”
宴茂对着扶苏辑礼道,随后看向白衍与白裕,再次辑礼。
白裕看着宴茂,自己曾经的部曲,没有说什么,满是感慨的抬手回礼,礼毕后,看着宴茂脸颊上那条利刃砍出来的狰狞疤痕,
白裕伸手,拍了拍宴茂的肩膀。
“将军!”
宴茂此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称呼了一声。
其实不仅是宴茂,就是宴茂身后的缪汕,此刻都在心中庆幸,庆幸白衍将军与白裕将军都是族人,都是白氏族人。
否则眼下就很为难,毕竟白裕曾经是自己的将军。
一起征战那么多年,说忘记是不可能的。
但对比白裕将军,其实不管是宴茂、还是缪汕,其实都更加喜欢跟在白衍麾下,不仅仅是他们,其他将领、军中老卒都是这般。
无他。
若是跟着白裕将军那么多年,是情分,是情义。
那么昔日深夜在篝火旁,为将士们添柴,在血战时,永远在最前面,私下里,总是把赏赐分给将士们的白衍,却是真真实实的让他们心甘情愿一起去赴死。
上郡高怒、阏与城外那数千个墓碑。
这些。
从来没有人会为他们去做。
将士们都清楚的知道,生无地位,死亦无冢,这本来就每一将士阵亡后的事情。
但白衍却会固执的立冢,为每一个战死的将士立冢。
将士们更清楚,雁门府邸内,那一个个将校、校尉、都尉被供起来的灵位,那一卷卷写满将士名字的竹简。
那些灵位,那些竹简内的一个个名字,刻上去的人不是侍女,更不是那个识字的官吏或者食客,而是身为将军的白衍,一笔一划,把从当初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亲手刻上去的。
多少将士在深夜,望着那个在烛灯下刻字的少年,红了双眼。
比起铁骑将士,宴茂、缪汕,这些将领之间其实很清楚,将军还在私底下,为将士们做了很多事情,将军只是不说而已。
那些负伤身残的将士们,不是没有人跪着哭着要回大营,也不是没有将士不愿拖累将军,想不开后自刎。
“早就听闻宴茂将军乃是骁勇之将!今日一见,当真气勇不凡。”
扶苏看着宴茂。
扶苏说完,宴茂连忙拱手辑礼。
“谢公子谬赞!”
听到年纪轻轻的扶苏赞许,宴茂可没有轻视,若是年轻公子,这句话也就说说,但若是继位呢!
随后。
在宴茂的陪同下,白裕、扶苏跟着白衍,继续看着将士们操练。
只是看着看着,便有些乏味,毕竟将士们操练不似士族、权贵、亦或者王孙贵族在封地的狩猎场射杀鸟鹿。
看着插满箭失的靶子,看久了,总会有些乏味。
不过正当白衍打算带着扶苏于白裕,去看其他地方的时候。
突然远处几名宦官匆匆前来,不仅拿着诏令,似乎还带着一卷竹简。
白衍与扶苏对视一眼,一旁的白裕也眉头微皱,满是疑惑。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
宦官来到扶苏面前,十分着急的宣读诏令。
诏令的内容很复杂,无非是数落扶苏的一些事情,并且勒令扶苏要处理一件事情。
白衍拱手行礼之时听着听着,突然注意到扶苏的脸色满是惊慌。
见状白衍不由得感慨。
怪不得日后赵高与李斯能用一卷诏令,便能除掉扶苏,连蒙恬那个不善权谋的兵家子弟都能感觉不对,但扶苏就是不敢质疑。
这显然惧怕其父嬴政,是从小就已经出现的,并且李斯与赵高,都清楚这点。
宦官宣读完内容之后。
在白衍的注视下,扶苏便接过宦官手中的竹简。
扶苏打开后,看着其中的竹简,脸色满是惶惶不安。
“白衍将军,白裕将军,扶苏有事在身,便先告辞!”
扶苏收起竹简后,便转头向白衍、白裕说道。
说完便拱手辑礼。
“公子有要事在身,若下次有机会,公子还想来大营,白衍定会陪同公子!”
白衍拱手还礼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衍的话让扶苏觉得不虚此行,扶苏在听到白衍的话后,脸色明显安定不少,连忙点头。
再次向白裕辑礼之后,扶苏便带着扈从,急急忙忙的离开。
白衍站在原地,和白裕一起看着扶苏离去的背影。
说实话。
方才听着那卷诏令,白衍不知为何,隐约感觉到,嬴政似乎不想让扶苏接近他,或者是不想让他靠近公子扶苏。
白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
方才宦官给扶苏的那卷竹简,白衍虽然没看到内容,但从扶苏的脸色上就不难看得出,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扶苏前脚方才邀请自己教剑术,没过多久,嬴政就给扶苏一个棘手、耗时的事情。
任何巧合背后,很可能是有原因。
是在担心雁门一事会影响到扶苏,还是担心自己会与扶苏背后的楚系走到一起,或者说因为其他事情。
白衍想了想,没有头绪。
不过白衍如今也不想理会那么多,扶苏没有时间,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就不用面对那些楚系官员、儒家学士。
想到等会还要去见吕生,白衍转过头,看向白裕。
刚好白裕这时候见到扶苏离开后,也看向白衍。
“今晚若有时间,便到我府邸来一趟。”
白裕对着白衍说道。
这里虽说是铁骑大营,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