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她渐渐明白了,皇上在面对奴才们时都是这副威严的模样,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嫔妃,才会露出几分温和。
瑚图玲阿
但这温和,也只是表象罢了。
因为她曾见过皇上在主子面前大发雷霆的模样。
无论表面再如何温和,终归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不可违逆的。
英珠垂眸,道:“奴才只是好奇。”
“哦?好奇什么?”声音很闲适,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英珠沉默片刻,道:“奴才是在想,那里曾是孝懿皇后住过的地方,感念皇上对良嫔娘娘真好。”
康熙的脚步再次顿住了,扭头看向她。
周围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魏珠头垂的更低,暗暗捏了一把汗。
“何以如此说?”康熙诧异挑眉,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
英珠平静道:“众所周知,皇上极喜欢孝懿皇后,良嫔娘娘能住在此处,皇上自然是喜欢的。”
说出这句话,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想要知道,在如今的皇帝心里,可还有主子。
是否已经忘了?
所以连这承乾宫也变得没了任何意义。
康熙看她几眼,唇边扬起一抹笑,“谁告诉你,朕让良嫔住在此处,是因为喜欢她?”
英珠倏然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又慌忙垂头,不语。
康熙的神情变得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惦记一个人,不在于一座宫殿,人没了,这宫殿也只是一堆木头罢了,谁住都一样。”
又看她一眼,道:“朕曾经的确喜欢良嫔,不过如今嘛……所以,这宫殿又能代表什么?”
他摇头,轻嗤了声,然后看着她安静恭顺的模样,好奇地问,“你如何知晓朕喜欢孝懿皇后?”
英珠讷讷道:“奴才、奴才猜的。”
“猜的?”康熙挑眉,嗤笑,“你还真敢猜,朕看你有时候胆小如鼠,有时候却又很是大胆。”
说罢,不再理她,扭头继续往延禧宫的方向走。
英珠松开紧握的手,默默跟了上去。
魏珠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
皇上难得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嫔妃说如此多的话。
莫非……真是因为两次都在此处碰见喜塔腊贵人?
又看了眼喜塔腊贵人苗条纤细的背影,魏珠啧的一声,还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得到皇上来了的消息,惠妃欢喜不尽,匆忙捯饬了一番,忙不迭迎了出来。
结果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在皇上身后踏入了延禧宫。
当下愣在了那里。
很快她回过神,压下心中恼意,一脸温柔地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英珠忙侧身让到一边,充当隐形人。
康熙摆手,道了“免礼”,又道:“朕路过此处,来看看。”
然后去了正殿。
惠妃瞪了英珠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英珠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她才敢放松下来。
昨晚,紧张压制了她的惧怕,此刻再次面对皇上,她方再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君威,当真是令人喘息都困难。
她想起皇上先前所说的话。
一堆木头吗?
也是,人不在了,一座宫殿又算得了什么?
她也不过是看着那承乾宫,有点感慨罢了,一时竟迷障了。
或许是她在那儿住了多年,看着那座宫殿,心里难免有些放不下。
毕竟是有了感情的地方。
英珠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刚夺回身体,还是有些不适,早上太累,不过是睡了会儿,竟然就被那人找到了机会。
之前睡着的时候也不见如此。
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英珠走到书案后,继续抄写楞严经。
丹朱提来了膳食,英珠用了点儿,就继续抄写楞严经去了。
听说皇上留在了正殿用膳,她还是奇怪竟然会遇见皇上,还是在那个地方。
尤其是皇上还来了延禧宫。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皇上显然一开始是没打算来延禧宫的,当时才改了主意。
她想到了当时皇上略有些感慨的神情,莫非他还是怀念主子的?
但她还是不认为皇上出现在那儿是因为主子。
或许只是路过,巧合罢了。
毕竟从那儿也可以去往永和宫,也可能是顺道去看看良嫔。
来延禧宫,或因为她是延禧宫的人,不好折了惠妃的面子,就来了。
英珠写了半个时辰,这才揉了揉手腕,坐到明间的桌前,倒了杯茶喝。
此刻天色已黑,皇上并未离开,可见是要歇在延禧宫了。
刚起身,准备梳洗更衣,就见一抹明黄出现在门口,当下心一跳,慌忙屈了屈膝,“奴才参见皇上。”
康熙负手踏入房中,身后跟着垂首躬身的御前总管魏珠。
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正殿准备和惠妃休息吗?
英珠一颗心慌跳个不停。
昨夜才与他亲密相处,现下再次同处一室,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魏珠停在了门口,并未进来。
康熙看了她几眼,在桌前坐下,食指在桌面上轻敲,另一手指了指对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