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岸
商船缓缓驶进了马来西亚的港口,闻了多天大海的味道之后,终于又有了不同的嗅觉。
我、允祾、允禔和瑞安娜都走上了甲板,注视着我们第一个到达的“外国”充满了好奇。
在后世,新马泰旅游早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点家底的人都能去。然而在古代甚至近代,又有多少人走出过国门?这一刻,我的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激动,转头看了看允祾和允禔两兄弟,他们更加显得新奇、兴奋,兼而有之,望着地平面,跃跃欲试。
“娘啊,终于看到陆地了啊!一连六天都待在船上,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允祾掩面而泣,像个受尽虐待的小媳妇。
我又好气又好笑,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劲一拧:“你才待六天就受不住了?什么叫‘不是人过的日子’?难道你乔叔叔他们都不是人吗?”
他疼得五官都皱到一块儿,不住哀号,却又不敢挣扎。
瑞安娜笑着说:“第一次出海远洋的人都是这样,我来的时候也花了好长时间才习惯了长期在海上航行的生活,不过相信允祾少爷很快就会适应的。”
允禔看了她一眼,露出奇怪和稍微有些不满的神情。
说话间船已经靠了岸,布里奇特走过来说道:“尊敬的安琪儿小姐,现在您可以下去走动走动了。请问您准备在这里停留多久?”
我想了想,毕竟现在的交通工具有限。要走完全马来西亚怕不得一个月?不过既然决定了来观光,还是不要吝啬这点时间地好。且不说允祾他们,便是我自己,在那红墙绿瓦的宫廷中待了几十年,操心了几十年,用一两年的时间来放松应该不算过分吧?
于是我笑道:“我想在这里好好观光一下,恐怕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乔跟着走了上来。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差不多需要这么长时间。夫人,很抱歉。这两天我不能陪着您了,请您暂时先在这附近走走,等我把船安排好,让他们先启程之后,就陪着您到内陆地方去看看。”
“不急,你慢慢来吧。”我笑着说。
允祾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去了,不停地看着码头。就像地上有钉子似的站不住,跳来跳去说:“娘,是不是可以走了?下去吧!我们快下去吧!”
我看见允禔虽然嘴里不说,眼中却也流露出对陆地的渴望,知道这两个从未坐过那么久船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了,不由得莞尔,笑道:“好吧,那我们就下去。”
乔看着瑞安娜。说:“瑞安娜,你陪着夫人和少爷下去,上次你来过这里,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瑞安娜点点头,露出迫不及待地表情说:“放心吧,父亲。我知道的,一定把夫人和少爷安顿好!”三个年轻人兴致高昂地下船去了,年纪更轻一点地允祾和瑞安娜甚至争先恐后,玩笑打闹着,让我不由得羡慕他们的活力四射。
我看了看乔,道:“那我也下去了,这里的事就麻烦你了。”
乔急忙道:“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不麻烦他又能麻烦谁呢?虽然我名义上是他的老板,却实际上从未参与过任何贸易往来,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冒起一阵惭愧之情。
跟着走下船。站上码头的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实充斥胸臆。虽说我也坐过海船。不过那毕竟是很久很久以前地事了,况且在内陆生活的人,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靠海谋生的人的“脚踏实地”基本上是每个内陆人的愿望,正因如此,阻碍了多少中国人走出家门?
允祾他们在前面等着我,但一个个都东张西望,就连一向自持身份的允禔也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码头上,是跟中国截然不同的景象。白种人、黄种人、甚至是黑种人都掺杂其中,皮肤白晰、金发蓝眼地欧洲人,皮肤深黄、眼窝深陷的土著,还有长袍马褂、眉眼精明的中国人,马来西亚现在正在荷兰的殖民统治中,在这里的荷兰人以及他们带领的黑人奴隶要比中国国内多得多。而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地土著更是中国内地不曾见过的景象,不由得看直了允祾他们的眼,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他们这样子,我不由得极为庆幸自己的决定。如果不趁机在一路上好好让他们见识一下外国风土人情,就这么冒冒然冲到欧洲去,不知道还要闹多少笑话呢!现在眼前至少还有一半是中国人就已经这样了,换了一个全部是欧洲人的环境他们怕是要晕头转向了!
“走吧。”我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他们的肩,当先向前走去。
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紧紧跟在我身后。
瑞安娜毕竟是来过一次的,这时走在我身边,指手画脚不住地为我介绍两边的建筑和值得注意的地方。
说实话,马来西亚这种殖民地,以前又是中国人眼中未开化的蛮夷之地,比起美仑美央地中国来,实在不是一个档次上地,并没有太大看头。那路边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大部分衣着简陋地人们,可见一斑。胜在这里跟中国完全不同的社会氛围,却还是有几分趣味。
许是很少见到像我们这样衣着光鲜、看上去很有身份地位的中国人,一路上,我们看别人的同时别人也看着我们,眼里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或防备。不一而足。好在我和允禔都算得上是“大众人物”被人瞧惯了的,允祾又是个天生不知“害怕”为何物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逛街倒也没有太多的别扭。
走了一段,眼前的景象渐渐不同。此时已经离码头颇有段距离,建筑物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那些低矮的平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至少两层以上的楼房,不少还经过了一番装饰。看起来高档很多。街道上虽然称不上干净,却也比刚才码头地脏乱差好了很多,而路上的行人不再是穿着平常地普通人,绫罗绸缎不在话下,神情高傲似乎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去,很是高人一等的感觉。
瑞安娜笑道:“安琪儿小姐,这里就是我们的领事区了。上次我跟父亲来也是住在这里的,比码头那些简陋的旅馆要好得多,您看还满意吗?”
我当然满意。在这种殖民地,能够有这样的地方可以住已经很不错了,领事区,可不是普通身份的商人可以住进来地,这不由得让我对从未打理过的事业再次产生了浓浓的好奇——乔他们的生意究竟坐到了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