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寝前,我服侍着康熙宽衣洗漱。
“我已经下了命令,胤礽明日就返回北京。”他突然说道。
我愣了一下,脱口问道:“为什么?”
他淡淡地说:“这小子,仗着大家都宠他,简直无法无天了。他在这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也没用,不如回京去。”
我心里微微一震,为他除下外袍,笑了笑说道:“皇上倒是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他愣了一下,随即歉然一笑,伸手抱住我道:“别怪我派人在你身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别人有什么事我可以不管,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叫我可怎么办好?!”
我微微一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继续为他整理着,问道:“那,那个策妄阿拉布坦,皇上准备怎么处置?”
他轻哼了一声,道:“这人的野心不小,他本身力量不弱,却希望我跟葛尔丹来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这种小把戏,又怎能瞒得了我?如今我就跟他耗着,蒙古草原的事情,就让蒙古人自己解决,我要做,便要做那螳螂之后的黄雀,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我为他打理好一切,转身接着开始洗漱,一边说道:“皇上心里有数便好。”
他却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转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看着我道:“他近日总是在你身边出现,怕是在打你什么主意,你要千万小心!另外,密报说葛尔丹的手下也秘密混进了行营里,如今盛京局势复杂难明,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你自己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啊!”我迎上他担忧的眼神,微微笑道:“你放心,我理会得。”
他将我紧紧抱进怀里,真切的呢喃从我上方飘落:“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我静静依偎在他怀里,过了一阵,揣摩着他的心情,轻轻说道:“玄烨,关于太子你也别太严厉了。他其实只是当我是他母亲,只不过被大家宠坏了,分不清楚喜欢与爱的区别,也不知道独占与尊重孰是孰非。他只不过想让我多注意他而已。”
康熙笑着抬起我的头,说道:“放心,我知道的,只不过他是越来越骄纵跋扈,确实需要教训一下了。”
我默然。父亲病了也不担心,小小年纪就骄傲自大,胤礽确实有些过分了。他现在年纪还小,康熙还没有对他丧失信心,但若长远下去,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历史无法变改,但我从没想到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个影响。
“好了,别想太多了。你若总是想着那小子,我可要吃醋了。”他捏了捏我的脸,又在我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有点刺疼。
我轻叫一声,急忙用手捂住嘴唇,埋怨地看了看他。
第二天一早,我便赶去送胤礽。他的脸上,有不甘有愤怒,漂亮的眼睛里似乎着了火。
“我做错了什么?皇阿玛为什么不准我留下来?!”他愤愤地说。
我只好婉言劝道:“太子别多心,京城那边需要太子坐镇,皇上也是颇无奈的。”
“太子监国不过是个形式,我真正能够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皇阿玛也从未想过让我真正掌理国政。”他冷冷一笑“为什么要赶我走,其实我很清楚。”
我无言。胤礽决不是个笨蛋,恰恰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聪明,因而我毫不怀疑他是否真的揣摩到了康熙的心思。
他跨前一步。我并不高,而他则长身玉立,虽然只有十六岁,他却已经比我高了。
“不过没关系的,”他伸出手,轻轻帮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温柔得诡异“皇位迟早有一天是我的,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我的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看着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回转行宫,却不经意看到策妄阿拉布坦一行人从不远处走过。他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向我看了一眼,我突然想起发现猎物的猎犬的眼神,心里一慌急忙走近侍卫群中。
策妄阿拉布坦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我却暗自下定决心:这策妄阿拉布坦太危险了,还是康熙说得对,我得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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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我嗓子里干得冒烟儿,****着说。
一只大手伸来,抬起我的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费力地掀起重逾千斤的眼皮,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是灰白的帐篷布,地上出了我躺着的兽皮,便只有一盏油灯,几个包袱。
慢慢扫视着周围,一个人出现在我眼前,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策妄阿拉布坦悠然一笑:“你总算发现我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却觉得眼冒金星,四肢酸软无力,极是辛苦。策妄阿拉布坦伸手过来扶我,我如同触电一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射性地甩开他的手,坐起来蜷缩成一团。
“这你把我怎么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果然很聪明。放心吧,我什么也没做,不过这种迷药的效力强了一些,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活动也是正常的。等药效退了,你就会恢复如常了。”
我咽了咽唾沫,紧张地说:“我我不是问你这个。你,你把我抓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