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2 / 2)

午休起来,胤禛坐在炕桌前仔细审查宴客的名单,吩咐苏培盛:“把那边搁着的虎宝洗三满月的礼单拿来。”

苏培盛躬身领命,递给胤禛两本册子,胤禛接过翻看了一下:“这是光记了个名儿的?”

苏培盛赶紧问道:“爷是要有详细礼物的单子吗?”

胤禛沉吟道:“要佟家的,还要瓜尔佳苏赫的,先把这两家的给我找来。”

苏培盛连忙再往桌子旁去,泰芬珠正好进来,给自己倒了杯牛乳茶端着坐到了榻上,胤禛抬头:“虎宝睡着了?”

泰芬珠把茶咽下摇头:“没有,我扶着他学走路,看他蹦哒累了,让他在炕上歇会儿,我过来瞧瞧您。”

胤禛扬起唇:“虎宝蹦哒起来挺有劲儿的。”

泰芬珠笑着点头:“他腿上有劲儿,只是还没太学会走,扶着就还好,不扶着他不太敢落脚。”

胤禛笑了一会儿,看着苏培盛拿过来的两份礼单,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把佟家的递给泰芬珠,泰芬珠接过来翻了翻放下,这就是她整理的,她自然很清楚。

胤禛抿唇:“汗阿玛昨儿已经与太后娘娘说过九妹的婚事了,虽然我本来也就没招儿,但是这下算是踏实了,再不用琢磨了。”汗阿玛出巡前告诉了额娘,路上也与他透了口风,这又更是告诉了太后,这可是板上钉钉地要嫁给舜安颜了。

泰芬珠看着桌上佟家的礼单,胤禛也看着,静了片刻,他说道:“只能让九妹自己想通了,她嫁在京城,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想要不理佟家安享富贵绝对没问题,但我这个哥哥可真没办法让舜安颜与她感情融洽。”

泰芬珠安慰道:“我看额娘和十二妹妹就是这个意思,九妹妹也很聪慧,她定能想明白的。”

胤禛无奈地叹道:“这世间就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九妹嫁在京城离娘家更近当然好,可是她也得面对这些□□。舜安颜这人是个孝子闲孙,很听佟国维的话,他的前途渺茫啊!”

泰芬珠不知道说什么好,舜安颜这人的政治立场确实很糟糕,无论如何胤禛都不可能与胤禔缓和关系,早在胤禔明火执仗地与胤礽争斗之时,康熙就已经不可能对直郡王有什么态度上的好转了。

朝局越是混乱,恐怕康熙就越会迁怒胤禔,康熙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起的头儿!这是人之常情,因为康熙比起胤禔更疼爱胤礽,而且这些皇子间针尖对麦芒摆到明面上的争斗确实也是胤禔作为进攻者挑起的。

胤禛摇摇头,接着看瓜尔佳苏赫的贺礼,泰芬珠靠在软枕上,望着窗外的雪景,端着杯子接着喝牛乳茶。

胤禛问道:“你与苏赫的福晋说过话吗?”

泰芬珠转过头来犹疑着问道:“是姓瓜尔佳?恭悫长公主的儿子?我记得他的福晋是个很谦和的人。”恭悫长公主就是顺治唯一一个长大嫁人的女儿,十多年前就薨逝了,她的丈夫是鳌拜的侄子讷尔杜,也早就没了。

胤禛没抬头,只道:“就是他,他与我们府上送的礼物倒是中规中矩,也还算贵重。”

泰芬珠点头:“确实是这样,不只是他,费英东一脉的后人都很低调,而且待人周到。”

胤禛轻笑道:“不周到不行啊,鳌拜可是名副其实的过街老鼠,费英东也是五大臣之一,因为家族里出了个鳌拜,这些个沾亲带故的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说完话,胤禛下炕去翻各家送的礼单了,让苏培盛找太费事儿。

泰芬珠笑了笑,没搭话,祸福相依,瓜尔佳氏的族人生怕康熙再发作,这些年都很乖巧,费英东的曾孙傅尔丹今年刚刚被提拔为散佚大臣,就是皇宫侍卫处的一个官员,离康熙很近,比嚣张跋扈的阿灵阿风评要好得多,眼见着这一家又要起来了。

翻抄了半天,胤禛递给泰芬珠一页纸,泰芬珠拿过来看了下,胤禛嘱咐道:“发请帖的时候这些人就别请了,我看他们去年的礼本身也很简薄,估计都是想掺和进来而且是站在老大老八那边儿的。”

泰芬珠迟疑道:“这个王鸿绪是毓庆宫的属官吧?那他哥王项龄的夫人还请吗?”

胤禛坐在泰芬珠身边,很是无奈:“我也不理解,但是王鸿绪就是很亲近老八,不知道是他们家自己商量好的,还是他单纯就是欣赏老八的礼贤下士,今年与老八一些人办诗会办得可勤了,太子很恼火,但是王延龄尊奉正统,王鸿绪本身也没犯错,毓庆宫的属官更换得汗阿玛点头,所以太子拿他确实没办法。至于王延龄,照请不误。”

泰芬珠点头,认真道:“我再调整一下宴会座次,把这些人踢出去,总得再做些调整。”

胤禛盯着这份名单,叹道:“其实那些宗室我都不想请,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挺支持老八。”

泰芬珠也是无法:“毕竟是自家亲戚,这个要是也不请,容易让外人议论。”

胤禛叹了口气:“请不请的,大家都知道不是一路人,也就现在还得请一请罢了,再过两年我连这面子功夫都不会做了,纯粹是大家一起装糊涂。关键是现在连装也够呛,都已经撕破脸了,整个京城上下官员哪个不知道皇家在争位?”

泰芬珠抿了下唇,“主要是宗室与外臣到底不一样。”

胤禛摇头,他压根不想提这茬儿,可到底心里烦躁,还是说道:“他们无非也就是仗着同出一族,觉着法不责众,想着合起伙来和皇家要好处,汗阿玛不顺着他们,他们就找皇子,我生气的是老八,他也是被师傅教着长大的,汗阿玛对他是一样的教导,他怎么会和无知妇孺一样,眼睛里只有朝堂的高官和宗室里的铁帽子王呢?”

泰芬珠无奈道:“各人秉性不一样吧。”

胤禛嘲讽道:“我瞧着他是真觉得自己人见人爱了,觉得他那几句好听话能买来别人的心,而且真把阿灵阿和苏努那帮人当成了一回事,就是一帮酒囊饭袋,靠着祖上的荫庇罢了,老八没准儿真觉得靠他们就能握住朝堂安抚天下,愚蠢!”

泰芬珠低头喝茶,她觉得关键是胤禩如今所处的位置问题,打个比方就是,如果康熙派一个朝廷大员去赈灾,大家关注的侧重点会不同,对于康熙来说他盼着灾情得到控制,奖赏官员就是事后顺带着的事情。

胤禩可能只会把目光放在这个高官身上,只要拉拢了这个官员,那么他的赈灾的政绩里就也有胤禩的功劳,胤禩如今是不会把天下事当成自己的事的,这个担子是在康熙的肩上。

或许当胤禩坐在康熙的位子上,他也会容不下顽固的宗室与自傲的勋贵,会选择出手打压,可还有一个词叫积重难返,他的从龙功臣们利益一致,都以瓜分皇权重现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荣光为己任,他损害人家利益的命令能落实几分就难说了,谁叫他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亲近都反对的旨意能出得了紫禁城吗?

胤禛气鼓鼓地指示苏培盛给自己倒杯水,喝完了才觉得心里顺畅不少,拉着泰芬珠去找虎宝玩儿,泰芬珠笑着跟上,她觉得不是胤禛陪虎宝,而是虎宝给胤禛解闷儿。

十二月初八,用过晚膳,胤禛坐在炕上握着虎宝的手摸毛笔和砚台,泰芬珠笑道:“您不用担心,虎宝认得这两样,到时候能抓对。”

胤禛把毛笔塞到虎宝手里,相当无奈:“我都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他非得和太子妃来,一个小孩的抓周有什么好看的,他还特意写信问了汗阿玛,汗阿玛还同意了,我都发愁,至于吗?我记得老八大婚他都没去吧?”

泰芬珠点头:“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出宫参加,只是送了份礼物。”

胤禛叹了口气,低头看见虎宝在揉眼睛,“他这是困了吧?”

泰芬珠看看时辰,探身过去抱虎宝:“应该是想要睡了,可能是刚刚爬累了,反正也洗漱过了,就让他早些睡吧,明儿得辛苦一上午呢。”

胤禛挑眉:“我觉得让他明上午睡过去也挺好,省得他们要逗他,我还得应付。”

泰芬珠拍着虎宝哄他睡,看向胤禛笑道:“爷可真爱省事儿,周岁的孩子了,哪能睡一上午,真那样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胤禛趴在炕桌上看虎宝,嘴角勾起笑容:“我觉得咱儿子最棒,我瞧着太子的那俩儿子都一般,没有我儿子好。”

泰芬珠轻笑,低头看虎宝已经睡着了,下炕把他放到了西次间的床上,胤禛摸了下儿子脸蛋,愉快地回到卧房接着琢磨明天的事儿。

泰芬珠坐着看会儿书见时辰不早了,卸了首饰散开头发,打算上床,笑道:“爷不打算睡觉吗?”

胤禛侧躺在榻上,无奈地坐起来,招手让泰芬珠过来,拉住她的手:“我真的不想招待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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